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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六三 · 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1 / 2)

译文: 困于巨石之下,倚靠蒺藜之上,进入家中,不见妻子,凶险。

含义: 困顿加剧,前有巨石挡路(困于石),后有蒺藜刺身(据于蒺藜),内外交困。甚至家庭离散(不见其妻),象征凶险至极。

六三故事:

祭拜完先祖,困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向记忆中的家。

桑梓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贫穷,闭塞,但也宁静。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鸡犬之声相闻。

越靠近那熟悉的院落,他的心跳得越快。三年了,芸娘和儿子过得好吗?他们是否还在苦苦等待?自己这副落魄模样,是否会吓到他们?

然而,当他终于站在那扇熟悉的、用竹篾编成的院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瞬间愣在原地。

院子里,不再是记忆中被芸娘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原本种着菜蔬的土地被胡乱践踏,晾衣的竹竿断成几截丢在角落。那扇他亲手修补过的屋门虚掩着,门板上多了几个脏污的脚印。

更刺目的是,院子里拴着一条陌生的、龇牙咧嘴的恶犬,正对着他狂吠不止。

一个穿着绸衫、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腆着肚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把玩着原本属于困明书房里的一方旧砚台。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

“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那胖男人看见站在门口的困明,不耐烦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困明的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请问,这里是困明的家吗?阁下又是何人,为何在我家中?”

“你的家?”胖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困明破烂的衣衫和憔悴的面容,嗤笑道,“老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孙老爷!这房子,三年前就归我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认门?”

“困于石。”

这孙老爷,就像一块突然出现的、蛮横无比的巨石,堵住了困明归家的路,也碾碎了他对团聚的最后一丝幻想。

“归你了?”困明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可有地契房契?可有官府文书?我乃此间主人困明,尔等强占民宅,是何道理!”

“困明?”孙老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加猖狂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下了大狱、生死不知的罪官!告诉你,这房子是庞涓将军府上的管事做主,卖给我的!庞将军你知道吧?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打断你的腿!”

果然是庞涓!他不仅要在朝堂上弄死他,连他乡下的祖宅都不放过,要让他彻底无家可归!

愤怒如同岩浆,在困明胸中翻涌。他指着孙老爷,厉声道:“强取豪夺,与匪类何异!立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家!”

“嘿!给你脸不要脸!”孙老爷恼羞成怒,对身后家丁一挥手,“给老子打!打死了扔后山喂狼!”

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立刻扑了上来。

困明虽读过诗书,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一路上奔波劳顿,身体本就虚弱,又是以一敌二,如何是对手?

几番推搡扭打,他便被一拳击中腹部,痛得弯下腰去。紧接着,背后又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被踹得踉跄着向后倒去,直接摔进了院墙外那片无人打理、长满了野枣刺(一种多刺的灌木,类似蒺藜)的荒地里。

“据于蒺藜。”

尖锐的枣刺瞬间刺破了他单薄的衣衫,扎进他的皮肉之中。背上、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那些纠缠的荆棘扯住,越是动弹,刺得越深。汗水、泥土和血水混在一起,让他狼狈不堪。

孙老爷和家丁站在院门口,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的狼狈相,发出得意的哄笑声。

“呸!一个丧家之犬,也敢跟老爷我叫板?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我们走!”孙老爷啐了一口,带着家丁扬长而去,还顺手关紧了院门,落下了门闩。

困明躺在荆棘丛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家,近在咫尺,却被恶人霸占。

归来的喜悦,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身体的创伤,远不及这无家可归的绝望。

但这还不是最深的绝望。

他忍着剧痛,一点点从荆棘丛中挪出来,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血痕。他必须找到芸娘和儿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走向最近的邻居,一位姓张的老婆婆家。

张婆婆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进屋里,拿出清水和干净的布条为他擦拭伤口。

“困……困明先生?真的是你?你……你出来了?”张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

“婆婆,是我。”困明急切地问,“我娘子芸娘和我儿呢?他们现在何处?”

张婆婆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涌出泪水:“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你入狱后不久,庞涓的人就来了,收走了田产,说要抵什么‘赃款’。芸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吃奶的娃娃,哪里斗得过他们?被赶出了家门,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