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蟠有些得意,以为先生要驱赶升明了。
升明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准备承受又一次的拒绝。
然而,李公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严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升明。”
“学生在。”升明下意识地应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从明日起,”李公的目光扫过升明,又扫过一脸错愕的赵蟠,最后定格在窗下的青石上,“你不必再蹲于此地。”
升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眼眶发涩。
却听李公继续道:“屋内墙角尚有一空位,你可搬一蒲团,坐于其后听讲。”
仿佛一道光,骤然撕裂阴霾!
升明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公。
允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意味着他长久以来的坚持,终于获得了认可!得到了这至关重要的“允许”!
“先生……您,您是说……”升明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公微微颔首,算是确认,随即又板起脸:“然,束修可免,但每日塾堂洒扫、庭院整理,需由你负责,不得有误。可能做到?”
“能!我能!”升明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李公重重磕了一个头,“谢先生恩典!学生定不负先生所允!”
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涌出,却是喜悦的、充满希望的泪水。
赵蟠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却被李公一个眼神制止,悻悻然地被跟班拉进了塾堂。
李公看着跪在地上、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少年,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看到了这株幼苗破土而出的顽强生命力,而他,愿意给予这株幼苗第一滴允许其生长的“雨露”。
这“允许”,便是上升之路最吉祥的开端。
第二天,升明早早来到塾堂,不仅认真完成了李公交代的洒扫任务,还将庭院收拾得井井有条。然后,他怀着无比庄重的心情,抱着母亲连夜用旧布料和干草缝制的蒲团,坐到了那个属于他的角落位置。
虽然位置偏僻,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堂堂正正地坐在了知识的殿堂里。
他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眼神灼灼,仿佛要将先生讲的每一个字都吸入脑中。李公提问时,他虽因初入门墙而不敢贸然回答,但心中已有答案盘旋。
放学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主动向李公请教今日不甚明了之处。李公见他态度恭谨,思维敏捷,解答也愈发耐心。
日复一日,升明如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知识的水分。他不仅学完了蒙学课程,甚至开始涉猎《春秋》、《礼记》等更深奥的典籍。李公藏书不多,但他反复研读,每一卷竹简几乎都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
他的勤奋与才思,渐渐引起了李公的重视,也让原本有些轻视他的学童们刮目相看。连赵蟠,虽然嘴上还不饶人,但也不敢再轻易寻衅。
一年后的乡试之期临近。
这一日,李公将升明唤至书房。
“升明,你学业精进,远超同侪。今岁乡试,你可愿一试?”李公问道,眼中带着期许。
升明心中一热,但旋即想到家中窘境,神色黯淡下来:“先生,学生……学生感激先生栽培,只是赴考路费、文书之资……”
李公摆了摆手,打断他:“此等俗务,你无需挂心。老夫已修书一封,荐你于县丞门下,他可为你作保。至于路费……”李公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推到他面前,“这是老夫平日积蓄,虽不多,但也够你往返之用。”
升明看着那沉甸甸的布包,鼻子一酸,再次跪倒:“先生大恩,学生……学生何以为报?”
李公扶起他,语重心长:“你若能中榜,光耀门楣,便是对老夫最好的回报。记住,允升之吉,在于得遇机缘,更在于自身不懈。 你之才学,已如苗破土,得此雨露,当奋力生长,方不负这‘大吉’之兆。”
大吉------这至为吉祥的征兆,不仅源于外部的允许与支持,更源于内部长期积累的潜力与此刻爆发的决心。
带着李公的期望与资助,升明踏上了赴考之路。
放榜之日,桑里村轰动了。
那个曾经在塾堂窗外偷听的穷小子升明,名字赫然列在榜上前茅!
消息传来,李公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村民们纷纷前来道贺,往日那些嘲讽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敬佩与羡慕。升明的母亲,握着儿子的手,泪流满面,却笑得从未如此开怀。
赵蟠的父亲,也带着厚礼来到升明家,言辞恳切,再无往日倨傲。
站在自家低矮的茅屋前,听着四周的祝贺之声,升明心中感慨万千。他望向塾堂的方向,深深一揖。
他知道,他的人生,从李公那句“你可坐于其后听讲”开始,已然不同。
那一声“允升”,如同春风化雨,让他这株深埋于地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见到了第一缕阳光,迎来了至为吉祥的上升开端。
通过描绘寒门少年升明,因坚持不懈的向学之心最终打动塾师李公,获得允许进入塾堂学习的机会(允升),从而开启上升之路,并在乡试中一举中榜、声名鹊起的过程,生动阐释了升卦初六爻辞“允升,大吉”的深刻内涵。上升的起步阶段,外部的认可、允许和支持至关重要,如同幼苗破土需要雨露滋养。李公的破例接纳与倾囊相授,正是这关键的“允升”之力。同时,升明自身的坚韧、勤奋与才华积累,是赢得这“允许”并将其转化为“大吉”结果的内部基础。这吉祥的开端并非偶然,而是长期努力与适时机遇相结合的必然。它深刻说明了在事业、学业或人生的初始上升期,既要积极争取外部的认可与机会,也要不断夯实自身基础,如此方能奠定“大吉”的坚实基石,为后续的持续上升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