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点向韦国、顾国的位置:“韦、顾皆夏之强藩,直接挑战,无异于向夏桀宣战。时机尚未成熟。然,其暴行已失民心,其存在已成天下祸乱之源。我商族欲‘攸往’,目标非为攻城略地,炫耀武力,乃是为‘吊民伐罪’,铲除暴政爪牙,解民于倒悬。”
汤接过伊尹的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定下了基调:“伊尹之言,深得我心。我们有所往,但非盲目征伐。目标,便是如韦伯、顾伯这等依附夏桀、残害百姓的元恶巨憝!出兵,必须‘师出有名’,檄文要明列其罪状,告之于天下。行军,需准备万全,粮秣军械,务必充足,务求一击必中,减少我方伤亡,亦尽量避免殃及无辜平民。如此,我们便是以有道伐无道,以仁义之师诛暴虐之君,天下人只会拍手称快,而非视我为侵略者,方能确保‘无咎’!”
战略既定,商族这台已然充盈的“大车”,开始隆隆启动,驶向既定的方向。
第一个目标,便是韦国。
出征前,汤亲自撰写了讨韦檄文,不再仅仅提及韦伯对商族的些许冒犯,而是历数其“苛政暴敛、荼毒邻邦、残害忠良、献媚暴君”等累累罪行,明确宣告出兵的目的是“恭行天罚,解民倒悬”。
这份檄文被抄录多份,由使者快马送往各方国,尤其是那些曾受韦伯欺凌的部族。
与此同时,商族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充足的粮草从新建的仓廪中调出,由健牛大车运往前线;武库中崭新的戈矛盾甲分发到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手中;来自各方国志愿参战的战士也被妥善编入队列。整个动员过程,秩序井然,透露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力量。
兵临韦国城下,汤并未立即下令强攻。他让士兵将檄文内容用箭射入城内,并让嗓门洪亮者日夜喊话,告知韦国军民,商军只诛首恶韦伯,投降者一概不究。
韦伯在城内负隅顽抗,但他平日暴虐,早已失去军心民心。在商军完成合围,并发动几次精准的突击,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后,韦国城内发生了叛乱。韦伯的亲信部下将其擒获,打开城门,迎接商军入城。
汤入城后,立即下令扑灭因骚乱引起的火头,安抚百姓,处决韦伯及其少数核心党羽,其余官吏士卒,愿留者整编,愿去者发放路费。同时,开仓放粮,救济韦国境内受难的贫民。
整个过程,迅捷而有效,最大程度减少了破坏和伤亡。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不仅因为商军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更因为其“吊民伐罪”的鲜明旗帜和破城后的仁政举措。
接下来,对顾国的征伐,几乎如出一辙。充足的准备,正义的名号,强大的实力,以及破城后的宽仁,使得商军兵锋所向,几乎无可阻挡。甚至有些小方国,听闻商军前来,其君主直接带着部下出城请降。
每一次胜利,都使得商族的“大车”装载更丰——不仅仅是物资和土地,更是人心和道义。
在返回亳邑的路上,望着绵延不绝、满载而归的车队,以及队伍中那些来自不同部族、却都对商族充满归附之心的新面孔,仲虺感慨地对汤说:“方伯,昔日我等还担忧出兵会招致灾祸,如今看来,只要根基稳固,行事秉持大义,准备充足,这‘大车’不仅载得动财富,更行得稳这征伐之路啊!(有攸往,无咎)”
汤看着远方,目光深邃:“车虽重,行路却仍需谨慎。覆车之鉴,不在载重,而在路险与御者之失。切记,我们此行,非为掠夺,实为铺路。”
通过商汤在商部落实力空前富足、人心广泛归附(大车以载)的背景下,采纳伊尹等人的建议,把握时机,毅然对残暴的韦国、顾国等夏桀属国发起“吊民伐罪”的正义之战(有攸往),并以充分准备、师出有名、战后仁政等一系列稳健明智的策略,确保军事行动顺利且未引起天下反感(无咎)的过程,生动阐释了大有卦九二爻“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的深刻内涵。商汤准确把握了自身实力与天下大势,将丰厚的资源用于推行道义、铲除暴政的正义事业,其行动既有雄厚实力支撑,又始终秉持中庸谨慎之道,避免了因盲目扩张或恃强凌弱可能带来的隐患,成功地将物质上的“大有”转化为政治上和道义上的进取,为后续更大规模的行动积累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