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连星光都拒绝诞生的混沌虚空,穷鬼飞剑3.0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发出垂死挣扎般的沉闷嗡鸣,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伴随着剑身补丁处凝胶的呻吟和内部结构的嘎吱作响。它歪歪扭扭地向前“蠕动”,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仿佛随时会在这片冰冷的虚无中彻底散架,化作一粒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
陈苟盘膝坐在冰冷的、布满凹痕的剑身之上,背脊佝偻,破烂的衣袍在虚空中纹丝不动。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金纸,汗珠混着污垢从额角滑落,尚未滴下便被虚空吸干。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丹田深处,那归藏虚空道基如同一块布满裂痕的暗色磨盘,艰难地旋转着,强行吸附着这片死寂虚空中惰性冰冷的“虚空源炁”。
新融入的那丝“墟之印记”此刻显露出其诡异特性,竟如一层无形的滤网,帮助道基艰难地剥离掉源炁中最具侵蚀性的杂质,将其转化为一丝丝微弱的、带着混沌虚空适应性的精纯灵力。这过程无异于用砂纸打磨神魂,痛苦而缓慢,每一次“吸附”都让道基裂痕边缘的灰败金属光泽更深一分,透着一股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异样的坚韧与冰冷。
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胸口衣襟之内,紧贴着那枚指甲盖大小、温润中透着金属凉意的暗金色龟甲残片。残片上,那微小的归藏源点符文印记,正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一丝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属于老吴的阵道意念,正顽强地、如同风中残烛般从那残片中传递出来,微弱,却清晰!
“老吴…撑住…快到了…就快到了…”陈苟的心念在识海中一遍遍低吼,既是说给那残存的意念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方舟之心那璀璨的坐标,在他识海中如同燃烧的灯塔,指引着这艘破船在绝望的虚空中蹒跚前行。
“咿…呀…”小木灵翠玉般的身体蜷缩在陈苟腿边,布满的细密裂痕在它自身努力和祖脉生机的温养下,已不再那么触目惊心,但光芒依旧黯淡。它伸出一根细嫩的藤蔓,轻轻缠绕在陈苟按着胸口的手腕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同时也贪婪地汲取着那龟甲残片散逸出的、与它同源的微弱归藏气息。
阿木则背靠着一块相对完好的护栏板残骸,盘膝而坐,右臂上星纹的裂痕依旧狰狞,但光芒不再如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眉宇间带着一丝竭力维持的平静,正全力运转着某种秘法,将最后一丝能调动的星纹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入脚下这艘随时可能崩溃的飞剑核心——那几块被陈苟用凝胶和星纹黑曜石碎片勉强糊住的灵能回路之中,维系着它最基础的浮空和推进能力。
三个萝卜精(009、017、023)如同三颗被霜打蔫了的土豆,蔫头耷脑地“镶嵌”在剑身几处相对安全的凹槽里,用断裂的藤蔓互相缠绕着,核心晶石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传递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它们算是彻底报废了,短时间内派不上任何用场。
时间在这片没有参照的混沌中失去了意义,唯有飞剑那苟延残喘的嗡鸣和道基磨砺的细微声响,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那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不再是之前墟市入口那种空间的涟漪,而是一种…光!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翠绿光芒,如同沉睡了亿万载岁月后终于苏醒的星辰之眸,悄然在黑暗的尽头点亮!
那光芒并不刺眼,温润如玉,柔和地穿透了混沌的阻隔,静静地悬停在视线的尽头。随着穷鬼飞剑那蜗牛爬行般的靠近,光芒逐渐清晰、放大,最终显露出其真正的轮廓——
那并非一颗星辰,而是一座…岛!
一座悬浮于无尽混沌虚空之中,被一层薄如蝉翼、流淌着亿万星辰碎屑般光点的淡银色光膜所笼罩的岛屿!
岛屿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苍翠!并非寻常草木的青翠,而是如同最顶级的帝王翡翠,历经亿万年沉淀,内蕴无尽生机道韵,深沉、厚重、磅礴!岛屿之上,并非想象中的仙宫楼阁,而是一片原始、蛮荒、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和谐韵律的景象。
参天古木的轮廓在光膜内若隐若现,其主干虬结如龙,树皮流淌着青铜与碧玉交融的光泽,巨大的叶片如同翡翠雕琢,脉络间仿佛有星河在流淌。奇峰怪石耸立,山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玄黑色泽,表面却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青苔,散发出浓郁的灵气。有蜿蜒的河流在岛屿上奔腾,河水竟是纯粹的、闪烁着星辉的液态灵能!瀑布从极高的山崖垂落,砸入深潭,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一蓬蓬细碎的、如梦似幻的灵雾!
岛屿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座极其巍峨、造型古朴、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深青色巨石垒砌而成的金字塔形建筑。塔顶,一点最为璀璨夺目的翠绿光芒,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正是那指引他们的方舟之心!
整座岛屿,仿佛一颗被精心雕琢、蕴藏着宇宙生机的无上宝石,镶嵌在冰冷的虚空画布之上。那层流淌着星辰碎屑的淡银色光膜,便是它隔绝混沌、守护生机的屏障。
“方舟之心…第七生态穹顶…青森界的核心…森罗祖脉的源头…”陈苟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那片震撼心灵的翠绿,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和如释重负的疲惫。怀中的龟甲残片,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磅礴而熟悉的祖脉生机气息,传递出的意念波动明显活跃了一丝!
“咿呀!”小木灵更是激动得整个翠玉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藤蔓紧紧抓住陈苟的衣襟,纯净的祖脉气息让它如鱼得水,身上细密的裂痕都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加速弥合。
阿木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晕,黯淡的星纹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微微亮起:“恩公!…到了!…祖脉…源头…好强…的…生机!”
然而,激动只持续了一瞬。
当穷鬼飞剑3.0拖着残破的身躯,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满怀希望地朝着那片翠绿岛屿“蹭”过去时,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磅礴伟力,骤然降临!
嗡——!
虚空震荡!
那层流淌着星辰碎屑的淡银色光膜,在飞剑距离尚有百里之遥时,骤然亮起!无数玄奥莫测、蕴含空间禁锢与能量湮灭法则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光膜表面飞速流转、组合!一股冰冷、古老、带着绝对排外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轰然压在穷鬼飞剑和其上的众人身上!
咔嚓!嘎吱——!
本就濒临极限的穷鬼飞剑,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呻吟!剑身糊上去的“补丁”瞬间崩裂开数道更大的口子!内部的灵能回路更是爆出细碎的电火花,推进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濒死的哀嚎!速度骤降,几乎被这股无形的巨力定在了原地,再难寸进!
“噗!”陈苟首当其冲,胸口如遭重锤猛击,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逆血压了下去。丹田内,刚刚稳固几分的归藏道基剧烈震颤,裂痕边缘的灰败光泽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被这恐怖的威压碾碎!那丝“墟之印记”更是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蜷缩起来,传递出强烈的忌惮与不安。
阿木闷哼一声,强行维持的星纹之力瞬间溃散,右臂上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小木灵翠玉身体的光芒也猛地一暗,传递出痛苦和恐惧的意念。
“禁制!…万古…守护…大阵!”阿木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惊骇,“强度…远超…化神!…排斥…一切…非祖脉…认可…之物!”
陈苟的心沉到了谷底。千辛万苦,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拦住了去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光膜蕴含的力量,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们连同这破剑彻底湮灭成虚无!硬闯?无异于蝼蚁撼山,自取灭亡!
怎么办?
绝境之下,陈苟的脑子如同被冰水浇过,反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光膜上流转的银色符文,试图从中寻找规律,寻找一丝…破绽!
归藏…源点…森罗祖脉…青森界核心…方舟之心…龟甲残片…老吴的意念…《归藏源流经》…
无数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入他的识海!
“归藏源点!”陈苟几乎是吼了出来,眼中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这禁制…这威压…排斥的是‘非祖脉认可’的外物!但它的核心…它的根基…是归藏!是森罗祖脉!是方舟之心!”
他猛地低头,看向紧捂在胸口的龟甲残片,感受着其中老吴那微弱却坚韧的阵道意念,又回想起在青森界生态数据库核心激活初级权限时,龟甲阵盘(当时尚在)与方舟之心产生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老吴!龟甲!还有…我!”陈苟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我们身上…有归藏源点的烙印!有森罗祖脉的印记!有小木灵!我们…不是纯粹的外物!”
思路瞬间贯通!
“阿木!小祖宗!助我一臂之力!”陈苟嘶声低吼,不再犹豫。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不顾道基传来的剧痛和濒临崩溃的飞剑,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带着洪荒气息的法印!这并非任何已知的术法,而是他识海中那《归藏源流经》残篇自行显化、烙印于其神魂深处的印记!
“归藏无极,源流不息!万法归宗,道韵自显!”
低沉而古老的咒言,并非通过声带发出,而是直接引动丹田道基,以神念震荡虚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道韵!
嗡!
丹田内,那布满裂痕的归藏道基,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道基旋涡疯狂加速旋转,核心处那枚微小的归藏源点印记,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骤然亮起!一股精纯、古朴、包容万物、承载天地的“归藏源力”,混合着他自身微弱的灵力,以及那丝被淬炼过的、带着虚空适应性的“墟之印记”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涌向他按在胸口的右手!
同一时间!
“咿呀——!”小木灵感应到陈苟的决绝和那纯粹的归藏源力呼唤,翠玉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华!它毫不犹豫地将自身刚刚恢复的大部分祖脉本源生机,毫无保留地渡入陈苟体内!那生机如同温润的甘泉,瞬间滋养了陈苟濒临崩溃的经脉和道基,让那涌出的归藏源力变得更加凝实、磅礴!
“星引…无痕…道韵…共鸣!”阿木亦是低吼一声,不顾右臂星纹崩裂的危险,强行催动最后的力量!黯淡的星纹再次亮起微光,这一次并非空间之力,而是引动了星辰道韵!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最轻柔的纱幔,缠绕上陈苟涌出的归藏源力,使其带上了一丝玄奥莫测的星辉轨迹,仿佛能勾连诸天星辰,暗合大道!
三股力量——陈苟的归藏源力(含墟之印记)、小木灵的森罗祖脉生机、阿木的星辰道韵——在陈苟的胸前,在紧贴着龟甲残片的位置,瞬间交融!
嗡!
陈苟紧捂胸口的手掌,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三色光华!青碧(祖脉生机)、幽暗(归藏源力)、星辉(星辰道韵)交织流转,形成一个玄奥的光轮!光轮的核心,正是那枚暗金色的龟甲残片!
残片上的归藏源点符文,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融合了三股本源力量的光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金光!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坚韧、属于老吴的阵道意念,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古钟,轰然震响!
“以…吾…残念…为引!”
“以…归藏…源点…为凭!”
“以…森罗…祖脉…为根!”
“以…星辰…轨迹…为路!”
“开——!!!”
老吴那苍老、虚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之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陈苟、阿木、小木灵的识海中炸响!这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道念共鸣!
随着这意念之音落下,龟甲残片上的金光暴涨,瞬间挣脱了陈苟的手掌,悬浮于他胸前!残片之上,那枚归藏源点符文脱离了碎片本体,化作一枚纯粹由金光构成、复杂玄奥到极致的立体符文虚影!符文虚影缓缓旋转,牵引着陈苟胸前那三色交融的光轮,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归藏”、“祖脉”、“星辰”三重至高道韵的金、青、星三色光柱,朝着前方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淡银色光膜屏障,悍然射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对冲。
那蕴含着湮灭与禁锢法则的银色符文光膜,在接触到这道三色光柱的刹那,如同坚冰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又如同臣子遇到了归来的君王!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烫油锅的声响。
光膜上流转的、代表绝对排斥的银色符文,在接触到三色光柱蕴含的归藏源点道韵时,瞬间变得迟滞、混乱!紧接着,那磅礴的排斥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冰冷的威压骤然消散!
光膜之上,被三色光柱命中的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空间涟漪。涟漪的中心,一个仅容穷鬼飞剑勉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金、青、星三色光晕的圆形门户,无声无息地悄然洞开!
门户之后,不再是冰冷的虚空,而是扑面而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勃勃生机!是精纯得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天地灵气!是那片苍翠如翡的仙家净土!
成了!
“走!”陈苟双目赤红,强忍着神魂几乎被抽干的眩晕和道基撕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控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穷鬼飞剑,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朝着那洞开的门户,一头撞了进去!
嗡!
三色光柱消散,龟甲残片上的金光瞬间黯淡,如同燃尽的烛火,滴溜溜落下,被陈苟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枚归藏源点符文虚影也随之隐没。洞开的门户在三色光晕的流转中迅速缩小、弥合,最终消失不见。那片淡银色的光膜再次恢复平静,流转的符文依旧,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穷鬼飞剑那残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户之后,融入了那片无垠的翠绿之中。
穿过门户的瞬间,仿佛从一个冰冷死寂的墓穴,一头扎进了生机勃发的温泉!
浓郁到极致的天地灵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泥土的芬芳、雨露的甘甜,如同温润的潮水,瞬间将陈苟、阿木、小木灵以及那艘破破烂烂的穷鬼飞剑彻底淹没!
“嘶——!”陈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息是如此的精纯、如此的富有灵性,甫一入体,便如同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甘霖。干涸枯竭的经脉贪婪地舒张着,疯狂地汲取着这无处不在的灵气洪流。丹田内,那布满裂痕、如同即将破碎暗色磨盘的归藏道基,在这海量精纯灵气的冲刷滋养下,发出一阵舒畅的嗡鸣!裂痕边缘的灰败金属光泽被浓郁的生机灵气覆盖、浸润,飞速地弥合、稳固!那丝沉寂的“墟之印记”也仿佛吃饱喝足般,不再躁动,安静地盘踞在道基深处,色泽似乎更深邃了一丝。
之前强行催动《归藏源流经》秘法、燃烧本源带来的神魂枯竭感和道基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与充实!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呼吸着这方天地赐予的恩泽。
“咿呀呀——!”小木灵的反应最为直接和热烈!它翠玉般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绿光!如同一个无底洞般,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浓郁得几乎液化的祖脉本源生机!身上那些细密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整个灵体迅速变得饱满、凝实,翠玉的光泽温润欲滴,散发出比之前强盛了数倍的生机波动!它欢快地在陈苟肩头打着滚,细嫩的藤蔓舒展开来,仿佛要拥抱这片属于它的天地。
阿木苍白的脸上也迅速恢复了血色,他盘膝而坐,右臂上黯淡的星纹贪婪地吸收着这方天地中蕴含的、极其精纯的星辰之力(此地灵气显然也蕴含星辰道韵)。星纹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注入了清泉,光芒逐渐稳定、明亮,裂痕在星力的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重回生天的庆幸感交织在一起。
就连那三个镶嵌在凹槽里、蔫头耷脑的萝卜精,核心晶石也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滋啦”几下,重新亮起了微弱但稳定的光芒,断裂的藤蔓无意识地微微抽动着,似乎也在本能地吸收着这精纯的灵气。
穷鬼飞剑3.0(乞丐版)在穿过门户后,便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动力,如同一条死鱼般,悬浮在这片浓郁灵气的海洋中,不再发出那令人心碎的呻吟。剑身上糊的那些“补丁”在精纯灵气的浸润下,似乎也显得没那么碍眼了。
陈苟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那枚暗金色的龟甲残片静静地躺在掌心。残片上的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归藏源点符文也恢复了平静,但陈苟能清晰地感觉到,残片中老吴那缕残魂意念,不再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而是变得凝实、稳定了许多,如同沉眠的种子被埋入了肥沃的土壤,虽然依旧虚弱,却充满了复苏的生机!一股安心、欣慰、还带着一丝“老夫就知道你小子能行”的意念,清晰地传递到陈苟识海。
“老吴…”陈苟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傻子,眼眶却有些发酸。千难万险,总算是…进来了!回家了!
他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片传说中的方舟之心,第七生态穹顶的核心之地。
他们悬浮的位置,似乎是在岛屿边缘的上空。下方,是如同翡翠般铺陈开来的、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那些参天古木,近看更加震撼!树干直径怕是有数十丈,树皮呈现出一种青铜与碧玉交融的奇异光泽,纹理天然形成玄奥的符文,隐隐与天地共鸣。巨大的叶片宽厚如云,脉络流淌着液态的翠绿灵光,边缘镶嵌着细碎的星芒,每一次轻微的摇曳,都带起一片灵气的涟漪。林间藤蔓虬结,粗壮如龙,绽放着奇花异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体并非土石,而是一种温润厚重、内蕴宝光的玄黑色奇石,如同巨大的黑玉。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碧绿绒毯般的苔藓,那些苔藓竟是活的!如同无数细小的精灵,缓缓地蠕动着,吞吐着精纯的灵气,使得整座山峦都笼罩在一层氤氲的灵雾之中。
一条宽阔的、闪烁着星辉的灵能长河,如同玉带般蜿蜒穿过丛林,在岛屿中心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湖底铺满了五光十色的灵晶砂砾,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湖中心,便是那座巍峨耸立的金字塔形建筑!
那建筑通体由一种深青色的巨石垒砌而成,巨石表面光滑如镜,天然铭刻着无数复杂玄奥、仿佛蕴含宇宙至理的纹路。塔身并非棱角分明,而是带着一种流畅的、近乎完美的曲线,如同从大地自然生长而出,与整个岛屿的生机道韵浑然一体。塔顶,那一点翠绿的光芒最为璀璨,正是方舟之心!它如同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翡翠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岛屿的灵气潮汐,散发出浩瀚、古老、令人心生敬畏的磅礴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洞府…祖脉源头…”陈苟看得心驰神往,之前的亡命奔逃、生死危机,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最好的慰藉。这里,就是他们猥琐发育、重振旗鼓的终极堡垒!
“恩公…此地灵气…太浓郁了…道伤…恢复…速度…远超…想象…”阿木的声音带着惊喜,他的星纹在肉眼可见地修复着。
“咿呀!(好舒服!)”小木灵也传递着欢快的意念。
陈苟点点头,压下心头的激动:“此地虽好,但绝非善地。别忘了之前的守护禁制,还有那‘墟’之威胁可能留下的后手。咱们初来乍到,务必小心谨慎,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恢复实力,再图其他。”
他操控着失去动力的穷鬼飞剑,如同划船般,小心翼翼地引动周围浓郁的灵气,推动着残破的剑身,朝着下方那片原始丛林边缘、一处靠近灵能河流的平缓河滩缓缓降落。
河滩由细腻的、闪烁着微光的银白色灵砂构成,踩上去松软舒适。岸边生长着一些低矮的、叶片如同碧玉雕琢的奇异灌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河水清澈见底,蕴含着精纯的水灵之气,河底铺满了圆润的、各色灵光闪烁的鹅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