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虚空遗骸(2 / 2)

那位上古大能为何陨落?这虚空巨兽遭遇了什么?那致命伤痕来自何等恐怖的存在?这片空间的畸变,与“玄阴现世,大劫将至”的预言有何关联?

一切的答案,或许都藏在那片死亡禁区和那具遗骸之中。

而明月镜的沉睡,也让他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位大能留下的守护力量,并非无穷无尽。这一次风暴消耗了太多,下一次呢?他不能永远龟缩在这核心之中。

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找到离开的方法,去找到老吴和阿木,去解开母亲和这面镜子背负的秘密,去面对那必将到来的“玄阴大劫”!

目光扫过这片因风暴而损耗不少、却依旧浩瀚的幽蓝空间,陈苟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里,是他恢复力量的温床,也是他磨砺空间之力的试炼场!

他盘膝虚坐于幽蓝光幕之中,左手紧握着沉睡的明月镜,如同握着母亲的手。玄阴灵旋再次缓缓转动,开始更加主动、更加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精纯的空间本源之力。《玄阴归藏诀》的经文在心间流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修复伤势,更是要冲击更高的境界!

同时,他的心神也分出一缕,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虚空巨兽遗骸的方向。虽然无法触及,但他尝试着去感知、去记忆那些混乱的空间裂缝、折叠、黑洞和沸腾区域的空间波动轨迹。那是毁灭的陷阱,也是最好的老师!想要在未来穿越那片死亡禁区,靠近遗骸寻找线索,就必须先理解、甚至掌控那种层次的空间混乱!

虚空无岁月,修炼无甲子。

在浩瀚的空间本源滋养下,在明月镜沉睡却依旧存在的陪伴下,在虚空巨兽遗骸那无声的警示与鞭策下,陈苟如同一个最虔诚的苦修者,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伤痛,全身心地沉浸在《玄阴归藏诀》的奥妙与空间法则的感悟之中。

伤势,在空间本源和玄阴之力的双重修复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破碎的右臂经脉被重新构筑,骨骼被空间之力淬炼得更加坚韧,虽然依旧无法用力,但已无崩溃之虞。丹田内的玄阴灵旋,体积增大了近一倍,旋转间引动的空间涟漪更加明显,核心那点深邃的黑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与归藏气息。

炼气八层…炼气九层…炼气巅峰!

短短时间(以核心空间的时间流速计),陈苟的修为竟一路势如破竹,直接冲到了炼气期的顶点!这固然有此地逆天环境的因素,更得益于他《玄阴归藏诀》的玄妙以及生死磨砺带来的心境突破!

然而,当修为达到炼气巅峰,准备向筑基期发起冲击时,陈苟却主动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一种“虚浮”。修为提升太快,对空间法则的感悟虽有所得,却未能完全转化为自身的掌控力。玄阴灵旋的壮大,更多是依靠海量能量的堆积,其核心的“归墟”真意,他领悟的还远远不够。强行筑基,无异于沙上筑塔,根基不稳,未来隐患无穷。

“需要沉淀…需要实战…需要将‘移星’、‘归墟’彻底吃透…更需要…理解那虚空遗骸周围的空间混乱…”陈苟目光沉静,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追求境界的提升,转而开始疯狂的“自我磨砺”。

意念微动,他引动核心空间的本源之力,模仿着之前空间风暴的形态,在身前凝聚出一道道细小的空间乱流之刃!虽然威力远不及真正的风暴,但其混乱、锋锐、撕裂的特性却模仿得惟妙惟肖。

“移星!”

陈苟并指如剑(左手),玄阴灵旋运转,指尖划过玄奥轨迹,空间涟漪荡漾,精准地偏折开一道射向他面门的空间乱流之刃!

嗤!乱流之刃擦身而过,在远处的光幕上留下一道浅痕。

“不够快!不够精妙!”陈苟眼神凌厉,瞬间凝聚出三道乱流之刃,从不同角度袭来!

他全神贯注,神识提升到极限,感知着每一道乱流的轨迹和空间波动。《玄阴归藏诀》的心法在脑中急速运转,左手手指化作一片残影,在身前狭小的空间内急速点、划、抹!

嗤!嗤!嗤!

三道乱流险之又险地被偏折开!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头。同时操控多道空间偏折,对神识和灵力的消耗巨大,对空间法则的理解要求更高!

他毫不气馁,继续增加乱流之刃的数量和速度!四道、五道、六道…空间偏折的轨迹越来越复杂,如同在编织一张无形的防御之网!

失败!被乱流擦伤手臂,鲜血淋漓!

再失败!被一道刁钻的乱流突破防御,在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和鲜血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劲!每一次失败,都是对空间感知和掌控的锤炼!每一次受伤,玄阴灵漩和空间本源都会更快地修复他的身体,并让他的经脉和肉身对空间之力更加适应!

渐渐地,他能同时偏折的乱流越来越多,轨迹越来越精准,消耗也越来越小。他对“移星”之术的理解,从最初的生涩模仿,逐渐深入到空间结构层面的微调。

当他已经能轻松写意地同时偏折十二道乱流之刃,并在身前形成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时,他开始了下一阶段的磨砺。

“归墟!”

这一次,他不再防御,而是主动攻击!指尖凝聚那极致的湮灭奇点,点向一道凝聚的、威力更强的空间乱流!

嗤——!

湮灭之力与撕裂之力碰撞!乱流被瞬间洞穿、瓦解!但陈苟也感到指尖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经脉一阵抽搐。强行凝聚湮灭奇点的负担依旧巨大。

他降低威力,一次次尝试。从瓦解一道乱流,到同时湮灭两道、三道…每一次施展,都伴随着经脉的刺痛和玄阴灵漩的剧烈消耗,但他对“归墟”之力凝聚的速度、控制的精妙度,以及对自身反噬的承受力,都在飞速提升!

核心空间内,幽蓝的光芒映照着陈苟不知疲倦的身影。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又被空间之力蒸发。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苦行僧,在毁灭与创造、痛苦与领悟的边缘反复行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一天。

陈苟悬浮在幽蓝光幕中,闭目凝神。他的气息沉凝而内敛,炼气巅峰的修为稳固如山。周身隐隐有极其细微的空间波纹自然荡漾,与整个核心空间的本源波动融为一体。

他缓缓抬起左手,食指伸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是指尖周围的空气,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针尖大小、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绝对黑暗奇点。

“归墟。”

他轻轻开口。

指尖对着前方幽蓝的光幕,轻轻一点。

嗤——!

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发。被点中的那片光幕,如同被最高明的橡皮擦抹过,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空洞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纯粹的湮灭气息,周围的光幕和银色符文仿佛被冻结,丝毫不敢靠近填补!

这一指,无声无息,却蕴含着令灵魂冻结的恐怖威能!其凝聚之快,控制之精妙,反噬之微弱,远超他在对抗冷青璇时的强行爆发!

陈苟缓缓收回手指,空洞才在空间本源之力的作用下缓慢弥合。他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深处,两点深邃的玄阴旋涡缓缓旋转,古井无波。

移星大成,归墟初成。

他看向那虚空巨兽遗骸的方向,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火焰。

该去那片死亡禁区边缘…看看了。

云台山脉深处,无名溶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矿石灼烧的气息以及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的味道。几盏用荧光蘑菇和妖兽油脂制作的简陋壁灯,提供着昏黄的光线。

溶洞中央,一个巨大的、完全由各种龟甲、兽骨、奇石以及大量新采集的、闪烁着微光的矿物碎片拼接而成的“船”形骨架,已初具雏形。这骨架比起之前的乌龟船,结构更加复杂,线条更加流畅,充满了某种粗犷而神秘的美感。骨架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深奥繁复的阵纹,许多关键节点上,还镶嵌着品质不一的灵石,其中几块散发着浓郁的空间波动,显然是珍贵的空冥石。

老吴佝偻着腰,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近乎狂热的专注。他左手拿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暗金色金属片(从共生藤果树的伴生矿石中提炼),右手握着一支用妖兽指骨磨成的刻刀,刀尖凝聚着一点微弱却精纯的灵力,正在金属片上小心翼翼地蚀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立体符文。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每一次下刀都仿佛重若千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刻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老神仙…歇歇吧…您已经刻了七个时辰了…”阿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担忧地站在旁边。少年的个子似乎蹿高了一点,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风霜和坚毅。他的手掌和虎口处布满了新旧的茧子和细小的伤口,那是长时间处理矿石和协助刻画基础阵纹留下的。

老吴仿佛没听见,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刀尖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纹路上。直到最后一笔艰难地完成,整个微型符文骤然亮起一丝微光,与下方骨架某处的一个凹槽完美呼应,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阿木赶紧扶住他,将药汤递过去。

老吴接过碗,看也没看,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汁让他皱紧了眉头,但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在体内化开,滋养着他枯竭的经脉和透支的神魂。这药汤是用共生藤果树的叶片、根须加上几种辅助草药熬制的,固本培元效果极佳。

“还…差得远…”老吴喘息着,浑浊的眼睛看向那巨大的骨架,特别是船体核心位置预留的一个复杂无比的凹槽,那里空空如也。“核心…动力…和…虚空锚定…阵盘…需要…真正的…空间…核心…材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溶洞角落。

那里,静静摆放着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布满玄奥天然云纹的青金色果实——玄阴藤共生果!果实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波动,蕴含着庞大的生机与空间亲和之力。这果实,本是修复陈苟伤势、提升修为的绝佳宝物。但此刻,它们却是老吴眼中唯一的、能替代他构想中“空间核心”的希望之物!

以果为核,以藤为脉,构建虚空方舟的心脏!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构想!成功率不足一成,而且一旦失败,这三颗珍贵的果实将彻底损毁。

“再等等…再等等…”老吴喃喃自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他在等陈苟的消息,也在等一个万全的时机。这三颗果实,是陈苟用命换来的,他不能轻易动用。

“老神仙,”阿木的声音打断了老吴的思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您看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块鸽卵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半透明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细碎的星沙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空间波动。

“这是…伴生空冥石?纯度…很高!”老吴眼睛一亮,接过晶体仔细感应,“在哪…找到的?”

“就在我们采藤根白土的那个小洞穴深处,”阿木指着溶洞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口,“敲开了一块石头发现的!量不多,但品质比之前矿洞里的好!”

“好!好!”老吴连说了两个好字,精神振奋了不少,“研磨…成粉…加入…船体…骨架…能提升…整体…空间…亲和度…减少…驱动…损耗!”他立刻将晶体交给阿木处理,自己则挣扎着起身,再次走向那个未完成的阵盘。有了这点高品质空冥石粉,或许能让他对共生果的利用方案,多一分把握。

溶洞内,再次响起了刻刀在骨片和矿石上摩擦的沙沙声,以及研磨矿石的叮当声。一老一少,在昏黄的灯光下,为着同一个渺茫的希望,为着那生死未卜的人,默默地努力着,与时间赛跑。

云澜城,云鼎阁深处,幽暗秘殿。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诡异的草木腐败气息,充斥在冰冷的石殿中。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由凝固黑血构成的邪异阵法,阵法中央,浸泡在一池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液体中的,正是冷青璇!

她的状态比逃离云台山时更加凄惨可怖。齐腕而断的右臂伤口处,不再有黑色火焰燃烧,却生长出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藤蔓,这些藤蔓深深扎入墨绿色的液体中,如同植物的根须,贪婪地汲取着养分。她半边焦黑的身体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并未愈合,反而被一层厚厚的、类似苔藓的墨绿色物质覆盖,这些物质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仅剩的那只燃烧着绿焰的眼睛,此刻也黯淡了许多,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

她赤裸的身体浸泡在液体中,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时而鼓起,时而平复。剧烈的痛苦让她姣好(残余部分)的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

“呃…啊…玄阴…老鬼…你…给的…什么…鬼东西…”冷青璇发出嘶哑痛苦的呻吟,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桀桀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声音非男非女,飘忽不定,“区区…痛苦…都…忍受不了…如何…承载…玄阴…真血…成就…无上…道基?”

随着怪笑声,阵法边缘的阴影一阵蠕动,一个完全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缓缓浮现。黑影的脚下,影子如同活物般延伸,连接着那个巨大的血阵。

“那…孽种…必须…死!”冷青璇独眼中的绿焰因仇恨而跳动,“还有…明月镜…功法…”

“放心…”黑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他…逃不出…云台…那老东西的…禁制…困不住…我…太久…待你…融合…真血…重塑…玄阴道体…便是…他的…死期…”

黑影缓缓抬起一只枯槁如鸟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对着血阵虚虚一按!

嗡!

阵法中的墨绿色液体瞬间沸腾!无数细小的、如同蝌蚪般的黑色符文从液体中浮现,争先恐后地钻入冷青璇的身体!她身体表面的墨绿色苔藓物质蠕动得更快,那些从断臂伤口处长出的暗红色藤蔓也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生长、分叉!

“啊——!!!”冷青璇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在池中剧烈抽搐、挣扎!她的皮肤开始浮现出更多墨绿色的鳞片纹路,仅剩的头发也如同有了生命般疯狂生长,发梢竟变成了细小的藤蔓触须!一股更加邪恶、更加混乱、带着植物与血肉混合特征的恐怖气息,从她身上节节攀升!

“完美…桀桀桀…玄阴…木魈…道体…将成…”黑影发出满足的怪笑。

秘殿的阴影中,一双双毫无感情的、属于不同种族的眼睛悄然睁开,默默地注视着池中正经历非人蜕变的冷青璇,如同在观察一件即将完成的兵器。空气中弥漫着阴谋与疯狂的味道。

云台山的虚空遗迹,山脉深处的溶洞工坊,云鼎阁的黑暗秘殿…三条命运的轨迹在黑暗的帷幕下各自延伸,最终必将再次碰撞,掀起席卷天地的血雨腥风。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在虚空遗骸下挣扎求存的少年,正悄然磨砺着他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