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花瓣在浴桶里晃荡,氤氲雾气缭绕而上,视野中的彼此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姐姐,这些天去了哪里?”他努力不去看她抗拒自己的表现,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她半湿的黑发,搓了搓发尾,有些干枯毛躁了。
即使宫女重新用上好的玫瑰香油打理一遍,也不像之前那么顺滑亮丽。
他慢慢凑近,看清了她眉眼间的疲倦。
霓蝶忍住下意识亲近的欲望,伸手推开他的胸口:“你为什么要对霓家满门抄斩?”
“不明显吗?我想让姐姐回来啊。”他轻笑,带着一股说不明的怒意。
“你若真有此打算,何必拖到我离开六七天……”她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话音落下,她下意识紧张掐手心,对面的少年却眉眼如常,还故作疑惑看向她,“姐姐在说什么?你瞒了我什么吗?”
不对。
这次回来他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对比上次被抓回宫,少年气得几天几夜不让她下床,和如今说话都不敢称“朕”的模样……
霓蝶心中逐渐确定了什么。
她垂眸再抬眸,眼底的光都是冷:“我瞒你什么?你不妨去问问霓夫人,她说可比我说要好多了。”
她眉眼都是厌恶,手上用力,竟然直接把他推开了。
“我不想看到你,让我恶心,滚。”
她说完,转身背对着他。
一。
二。
三。
少年声音颤抖:“姐姐,我不恶心……”
真相了。
他果然知道了一切。
她脸颊升腾的欲望越来越盛,脸颊绯红到不正常。
咽了咽口水,她强压住心底的即将撕裂而出的欲念,手指向门口:“算我求你陛下——滚出去。”
“恶心”和“滚”,像两把淬毒的刀,不断扎入少年的心脏。
他想像以往一样,不顾一切,强硬蛮横把人扯入怀中,用身体与她纠缠到忘却一切,无法思考什么世俗什么逃离。
但是他从前能那样,是因为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厌恶他恨他,所以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即使那样,又忍不住本能的讨好她。
而如今呢,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强制她。
手指痉挛抬起,却在即将触碰她衣角时僵住,慢慢蜷缩握紧指尖。
该死的身份!
为什么,霓夫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如果可以一直不知道,他就能……不,那只会让姐姐伤的更深。
骄傲如她,这些日子被他这样对待,又该是怎样的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吗?
此刻比起自责,凤修沐更想咒怨这可笑的命运和天意。
是他亲手弄脏了自己的明月。
“姐姐……”他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我走。”
他脚步仿佛千斤重量,慢慢后退。
“以后你会是整个盛晖最有权势的太后。”
“而我只会是一个无能又残暴的皇帝。”
“除了离开……你会得到一切。”
他已经不知道当初她那句“不喜江南自由,更喜庙堂权势”是戏言还是真心。
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霓蝶一直想做的想改变的。
既如此,他愿意成为养分,来达成她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