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
也对,娘亲自然知道女儿几斤几两,放在里面的怕都是她平日里熟悉的。
“我抽到了‘莲’,既如此我便先来吧。”她稍加思索,缓缓念出:“生在菰蒲侧,心随云水遥。风来披素甲,雨过试寒绡。不系木兰棹,空鸣碧玉箫。江湖元是梦,何必问归潮?”
“好一个江湖梦,没想到方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那下一首我来吧。”
“曲岸迷香径,遥闻击壤歌。叶深遮钓艇,花密碍渔蓑。酒熟呼邻叟,诗成赠芰荷。醉眠云水上,蝶梦入南柯。”
“这首不错啊陈兄,那我也来一首……”
两边气氛逐渐火热,因为很少有机会君子佳人同席作诗,是以比起平日里的诗会,男席这边宛若开了屏的孔雀,一个个绞尽脑汁。
甚至不少借着诗句聊表情谊。
然而一个男子忽然对方舒心赠了一首诗,“罗袜生尘水殿凉,珍珠帘卷认微茫。凌波不过横塘路,恐惹鸳鸯妒晚香。”
“方小姐可喜欢?”
唐突的诗句和油腻的语气,要不是有屏风挡着,方舒心差点当着人面失态。
“哈哈哈此诗借用《洛神赋》中的‘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适才在船上惊鸿一瞥,在本公子心里方大小姐可与洛神一比啊。”
那人还在洋洋自得。
方舒心拳头握了又握,最后努力露出一个弧度,松开手掌,正准备开口时,一旁的霓蝶将她拳头重新握住。
“我也有一诗。”她的声音一出来,对面一直安静的几人神色变了。
凤修沐懒洋洋的眼帘撩开,盯着屏风后面的人影。
“万朵芙蕖立晚汀,独君腰折最伶俜。原非净植清虚种,空有田田学玉亭。”
那人一听,讽刺自己殷勤献媚,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哪家小娘子这般无礼?”
“闺阁女子才读过多少书,就敢在次妄评风骨,简直可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霓蝶。”
你爹!
那人听岔了,怒上心头,拍桌而起:“你——”
“霓五小姐未曾说错话,这位公子倒不必如此小气。”路泉开口。
凤息淡淡觑了那人一眼,他身侧的凤肃一直安静坐在那喝茶,即使什么都没做,但也足够威慑众人。
“霓五小姐诗写得真是极好,这世上多少人喜欢以莲自比,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立莲群而不为风折腰?”凤修沐开口那瞬间,瞬间被几道目光锁定。
霓蝶吓得手心都在冒汗。
不是跟他说了当不认识吗?突然为她说话算什么?!
他仿佛未察觉周围的目光,眼神闪过欣赏和喜欢:“怎奈我出来的晚,否则真想和霓五小姐当一回同窗,相交相识。”
轰——
这可真的是炸锅了。
男席这边能看清每位殿下脸上的表情,此刻站着的那人已经腿软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讽刺他的是霓家那位啊!
京中多少曾对她不敬的人,此刻不是被外放出京都,就是举家搬迁贬谪。
更甚有次国师都出手,查了一家贪污受贿,罪大恶极,直接满门抄斩了!
他呼吸困难。
对面的霓蝶也因为反派的举动浑身发寒。
她不安极了,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十弟说笑了。”凤肃进来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他放下茶杯,看向自己这位皇弟,眼里深埋审视:“若是你想,国子监你可以随时进。”
凤修沐弯唇摇头,靠在椅子上声音清冽干净:“没有霓姐姐的话,不去也罢。”
方舒心生气都不气了,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好闺蜜,又看向对面。
眼底都是吃瓜。
霓蝶何时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十皇子有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