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切断了。
李云龙悻悻地掐灭了烟卷,对着张大彪挥了挥手:“听见了?都给老子把炮衣穿好,谁敢乱动一根指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大军围而不打。
钢铁的洪流在城外静静地等待着,这种引而不发的态势,比万炮齐发更能带来窒息的压迫感。
很快,一辆辆造型奇特的宣传车,被部署到了阵地的最前沿。
巨大的高音喇叭,像一朵朵黑色的钢铁喇叭花,对准了死寂的北平城。
一阵电流的嘶鸣后,一个清晰、沉稳的男声,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原野,也飘进了城内每一个角落。
“城内的日军官兵、皇协军兄弟们,请听好。”
是赵刚的声音。
“太原已经解放,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已被活捉,并于日前接受了人民的审判。你们的华北方面军,已经被彻底分割、包围,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声音不激昂,不愤怒,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又一个事实。
“放下武器,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我们保证,优待俘虏。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城墙上,一名日军少尉听着广播,脸色铁青,他疯狂地朝喇叭的方向开了几枪,但子弹飞入夜空,连个回响都没有。而那声音,依旧无孔不入地传来。
孔捷的指挥车旁,他慢悠悠地给烟袋锅装上烟丝,划着一根火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这玩意儿,可比炮弹厉害多了。”他吐出一口浓烟,看着远处灯火管制下一片漆黑的城池。
丁伟站在他身边,点了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炮弹摧毁的是肉体,这声音,摧毁的是意志。冈村宁次以为他能靠着城墙和几十万残兵负隅顽抗,但他不知道,这场战争,在他决定战略收缩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李云龙靠在自己的指挥车上,没有说话。
看着那些巨大的喇叭,又抬头看了看城墙上那面依旧在飘扬的膏药旗,眼神复杂。
他承认,这种不费一枪一弹就能瓦解敌人的方式,更高明,也更自信。
这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他们,不再需要用惨烈的牺牲去换取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们有能力,也有耐心,用最小的代价,去获取最完整的胜利。
这种对文化的珍视,对生命的尊重,恰恰展现了他们与那些崇尚毁灭与杀戮的侵略者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胜利的天平,早已彻底倾斜。
与此同时,在后方更深处的地下联合指挥部。
巨大的电子沙盘旁,凌天正坐在一张书桌前。
桌上一盏台灯,光线柔和。
他手中握着一支钢笔,正在一张印有红色抬头纹样的信笺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神情专注而平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旅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终于,凌天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放下了笔。
他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每一个用词都恰到好处。
“好了。”他抬起头,对旅长说道。
旅长走过来,接过信纸。
信上的内容,并非是劝降,也不是威胁,而是一份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陈述。
它列举了冈村宁次所面临的全部绝境:被彻底切断的补给线,已经瘫痪的指挥系统,以及城外那支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的、他无法理解的强大军队。
最后,信中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了保全城内数百万平民的生命,和这座千年古都的完整,冈村宁次可以选择体面地结束这场早已没有悬念的战争。
“他会接受吗?”旅长低声问。
“他不会。”凌天摇了摇头,声音平静,“但城里,会有人替他接受。”
他将信纸仔细地折好,装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
“这份通牒,是发给冈村宁次的,但更是说给城里所有还在犹豫的人听的。”
凌天将信封递给一名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龙牙特战队员。
“想办法,亲手交到冈村宁次的手上。”
“是!”
特战队员接过信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消失在指挥部的阴影里。
一份来自胜利者的、最后的“礼节”,就这样,被送入了那座被重重围困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