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着林兰那个银色的医疗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这简直是……是起死回生之术!”
王虎活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平安城。
一个被老中医判了死刑的战士,被一个年轻的女同志,用一针“神药”给救了回来。
这件事,比打下平安城,更让百姓们感到震撼。
三天后,平安市政府会议室。
赵刚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五个大字。
“平安卫生学校”。
“同志们,一个王虎被救活了,可我们还有多少战士,多少百姓,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一次普通的风寒,就丢了性命?”
赵刚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我们不能总指望着凌顾问的‘神药’!”
“我们要把制造‘神药’的方法,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要培养出成百上千个,能把阎王爷挡回去的医生!”
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通过。
林兰,被任命为卫生学校的第一任校长兼总教官。
学校的招生简章一贴出去,报名处瞬间被挤爆了。
第一堂课。
林兰站在讲台上,身后是一副巨大的人体骨骼挂图。
台下,坐着上百名从战士和识字青年中选拔出来的学员,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今天,我们讲第一个概念,细菌。”
林兰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圆圈和小杆子。
“它们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物,无处不在。我们生病,伤口发炎,就是因为这些坏的细菌,钻进了我们的身体里。”
台下,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看不见?那怎么知道有它?”
“这不是跟说有鬼一样嘛!”
林兰笑了笑,她指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你们看得见风吗?”
学员们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相信有风?”
一个学员站起来,大声回答。
“因为风吹过,树叶会动,我们会感到凉快!”
“说得好!”
林兰赞许地点点头。
“细菌也是一样!我们虽然看不见它,但它进入我们的伤口,伤口就会红肿、流脓、让我们发烧!王虎同志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叫‘消毒’!就像打扫屋子,把这些坏东西都赶出去,清理干净!”
“第二步,就是用药物,比如磺胺粉,还有更厉害的青霉素,它们就像我们八路军的战士,冲进身体里,把这些搞破坏的‘细菌’,全部消灭!”
这个生动而形象的比喻,让所有学员茅塞顿开。
原来,看病救人,就像打仗一样!
他们对这些闻所未闻的新知识,爆发出巨大的热情。
一个月后,第一批速成班的学员毕业了。
他们背着崭新的红十字药箱,奔赴各个村镇和部队。
他们或许还分不清复杂的病理,但他们牢牢记住了几条铁律:处理伤口前要用酒精消毒,定时换药,发烧腹泻要及时报告。
他们带去的磺胺粉,治愈了无数溃烂的伤口。
他们发放的奎宁,让一个个在疟疾中挣扎的病人,重新站了起来。
以前,根据地一个战士受伤,十个里有三四个会死于感染。
现在,这个数字,被无限接近于零。
以前,乡下爆发一场“摆子”,一个村子能死一半人。
现在,几片白色的小药片,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死亡,这个一直像乌云般笼罩在根据地上空的阴影,第一次被科技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无数本该逝去的生命,得以延续。
这是比任何一场军事胜利,都更加实在,更加深入人心的胜利。
傍晚。
赵刚和凌天并肩站在市政府的楼顶,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城市,一片安详。
“凌顾问,我替根据地所有的百姓,谢谢你。”
赵刚的语气,无比真诚。
“你带来的,不只是枪炮,更是生命。”
凌天摇了摇头。
“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工具,真正改变这一切的,是你们。”
赵刚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递给凌天。
那是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平安市全区人口的识字率报告。
凌天打开,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锁了起来。
报告上,那个刺眼的数字,不足百分之五。
赵刚指着报告,神情凝重。
“我们治好了他们身体的病痛,但思想上的贫瘠,依然是最大的问题。”
“下一个要攻克的堡垒,是人心中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