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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进院校曲能伸能屈能伸 创作小岛上来的鲁滨逊(2 / 2)

我轻蔑地说:“你那点小劲,扇耳光也不疼。”他鼻子囔囔高山仰止:“我有你那么大劲,早换个地方呆着了。”他大吐苦水,哭着说:“我提不了也走不了,已经被上级遗忘……”我说:“要塞区某首长在岛上服役三十年,连北京都没去过,你这算什么?”在我的劝说下,他终于写了份深刻检查。我把检查拿回去,仇主任看过大加赞赏。关副政委下了台阶,付飞没受处分,还调整了职务。

时间是一个永恒的先驱者,引领着万物一刻不停地勇往直前。时间还是艘贼船,一下生就坐上去,再也别想下来。时间更是坏水,把每一个人都领进不归只路。大海潮起潮落,军营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的变化,更是“山中方七日,地上已千年”。年底,“狼”来到眼前。要塞区缩编为守备师,执行师级权限。所辖广鹿、小长山、大长山、海洋、石城、獐子守备区,依次改编为守备一、二、三、四、五、六团。外长山守备区海上交通运输大队,改编为外长山守备师船运大队。干部编制重新调整,该保留的保留该提升的提升该转业的转业。

刘政委和关副政委继续留任,职务不动。仇主任调到大陆某部,卫科长转业。要塞区宣传处调伍干事,一直没调去。处降格为科,伍干事也没调去。

高一连张指导员调到政治处,任宣传股股长。

三年前,高炮营副教导员李天河把我弄到砖场,圆满处理“曹小花”和“五好事件”,提升为教导员。这回部队整编,他又被提升为团政治处主任。

我找他谈一谈,他说:“我没有时间,让田股长和你谈。”

田干事任干部股股长,说:“经团党委研究,确定你转业。你抓紧时间处理好个人问题,争取进大连。有了美满家庭,到哪里都靠本事吃饭。”这不蒂一记闷棍!我六神无主,感到天又塌了。我才提干两年,部队需要我我更离不开部队,就面临转业?田股长说:“我以前提醒过你,有人仍戴着有色眼睛看问题。”

他还说:“你找关副政委谈一谈,说自己单纯幼稚,说话做事不成熟,态度要诚恳,能痛哭流涕最好。他如果不拒绝你的礼物,也许还有希望。”

我说:“我没做过什么错事说过什么错话,再说我是机关最穷的干部,前些日子还补助我五十元钱。我只要在部队待一天,就安心工作一天。”

守备团召开全团干部大会,宣布任职命令。我是军区破格提拔的新闻骨干,正在为新闻报道工作发挥更大作用,任何单位不得以任何理由处理转业。

我被留下来,官越做越小,职务没提升,让我下连队当排长。我刚要下连队,团里把我留在政治处,担任书记。此书记非彼书记,负责文件资料的收发与保管,为主任和副主任打水扫地,购买清扫工具等杂事。还得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分发蜡烛,保管稿纸信封等。我只有调离海岛,才能不受转业的干扰。

李主任找我谈话,说:“你除了做好书记工作,还得搞新闻报道。”我说:“你们配备了新闻干事,他干什么?”李主任说:“他不熟悉业务,一篇稿子都没上过。”我说:“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安排熟悉业务的人当新闻干事?”

李主任说:“团党委已经决定让你转业,是上面把你保留下来。”他不说倒好,我油盐不进:“既然如此,我只干份内工作。”李主任说:“团里让你到连队当排长,我把你留在机关。”我坚持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在政治处,下连队当排长。”李主任说:“当初我不把你弄到砖场保护起来,你也提不了干。”

我嗤之以鼻,说:“你故伎重演,还想以此要挟和交换。”他说:“这回没处理你转业,应该知足了。”我说:“你刚才还说,

李主任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你服从安排吧,事情并非一成不变。”

退一步想,三年前这个时候,我被曹小花从政治部告回高三连。那当时我被厄运围剿,四面楚歌,无处藏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又想起陈寿高的那句口头禅,“想想过去,看看现在”。我毕竟被留下来,关副政委毕竟是把青春年华奉献给海岛的老海岛。况且,我还享受每个月九十元零一角钱的工资。

两个“毕竟”一个“况且”,做通了我的思想工作,一切都释然了。

李主任说:“再加张桌子,我们俩在一个办公室。”我说:“你给我下副主任命令了吗?我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办公室?”他说:“听说你不上班,总在宿舍里写小说。”我说:“你想看着我吗?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只在业余时间搞创作,有目共睹。你评价一个干部是实事求是,还是道听途说?我回宿舍去了。”他赶紧叫住我:“你别走,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说:“我别无所求,在你隔壁的仓库里面栖身。”他想了想,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先这样吧。”

我把仓库收拾一下,搬进一张桌子,和文件柜、清扫工具等杂物为伍。我早就想写一篇反映守岛战士生活的短篇小说,因为工作忙一直没动笔。我读过《鲁滨孙漂流记》,被深深触动。鲁滨孙因乘船遭遇风暴失事,漂流到孤岛。他独自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历尽艰难困苦。他不但供给自己日用所需,并开辟出一片肥沃的土地。作者歌颂的是资产阶级的个人奋斗精神,和我们守岛官兵不可同日而语。部队上岛将近三十个春秋,每一个守岛官兵,都是一个现代鲁滨孙。

像老栾那样的守岛战士,已经两鬓斑白,被称为“海岛老前辈”。

在他们留下的足迹上,一批又一批的新战士,源源不断地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走来,成为新一代的守岛战士。他们有着不同于“老海岛”的性格、气质、爱好,但是和“老海岛”一样深沉坚忍,无不来自他们对海岛一往情深的热爱。

战士小郝调到大连招待所之后,不习惯大城市生活,无比留恋广鹿岛。每当岛上来船,他都到码头,帮助下岛的官兵们排忧解难,帮助家属抱孩子,为他们买火车票和船票,送船送站。一代代的守岛官兵,都是现代的鲁滨孙。

有了他们的付出,万里海疆才固若金汤,成为船的陆地,蓝色国门。

我构思了小说《小岛上来的鲁滨孙》,塑造调到大陆准备进院校的战士刘树才,因为和落后战士李谷安赌气,没披露溜轱辘马车的刹车技巧,导致重大事故发生。他良心发现后毅然重返海岛回炉。我在仓库里面一气呵成,写出初稿。

李副主任被免职,球场上再也不见他上蹿下跳的身影。别看他个矮,现在连天空都矮了一截。原要塞区宣传处杜干事调到广鹿,接替李副主任位置。

一九八三年的最后一天,机关晚上例行会餐,成了年末的全部意义。我吃了两个鱼头,鱼的思维一定进入大脑,陡然间想到大海里游泳。杜副主任一杯酒下肚,演唱现代京剧“今日痛饮庆功酒”。这段京剧,彻底结束了李副主任纵横捭阖的酒时代,大家怎么劝都不喝。我和新主任李天河到高一连查岗,晚上十一点钟回来。然后,我们到电视室聆听新年钟声,向新的一年报到。

高二连指导员汪同举,处理问题举重若轻,和家属举案齐眉,处理各方面关系举手之劳。杜副主任家属来队,他第一个送来两条小嘴鱼,说了不少暖心话。杜副主任由衷地评价:“这个人不错,很不错,确实不错。”杜副主任永远不会发怒,说话总以商量的口吻“这个这个哈?”他总笑呵呵的,像一具只有一种表情的玩偶。他更是个超级好人,为了给别人腾出位置,被无条件地发配到广鹿。我给他理发,他一摘帽子吓了我一跳,仿佛头顶上一直没生过头发。

有头发的地方,也如同鹅卵石浸水线的位置,生了一圈龙须菜。

我问:“你的头发怎么秃成这样?”他笑呵呵地说:“当年替人吹牛,写材料‘拔高’,拔秃了。”许多人被他“拔高”提上去成了首长,唯独把自己“拔”成秃头。他在来广鹿之前,首长找他谈话,承诺解决他的团职职务问题。

领导甩包袱,他却误以为被重用,身背行李,兴致勃勃前来赴任。他这种好人,大多数扮演悲剧角色,终生不会有太大的造就和幸福。师里调整团领导班子已经接近尾声,仍没有他任职的消息。他理直气壮地给师领导打电话,问:“我进团班子的问题考虑没考虑?”师领导直截了当地回答:“没考虑。”

他知道没戏了,仍笑呵呵的。他孩子不懂事,逢人就说:“我爸快进团班子了!”他非常尴尬。我以他为原型写了短篇小说《任职》,提着两盆君子兰上任受冷落,寓“君子受苦”。他说:“这个这个哈?别把主人公写成窝囊废,是怀才不遇。”《昆仑》杂志某编辑看好这篇小说,又觉得人物没有太大价值。

杜副主任是六八年兵,有人是七一年兵,肆意羞辱他,说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等等。在他尴尬之时,我挺身而出为他解围,和以后为秦主任解围一样。

我超额完成新闻报道任务。那天,我和杜副主任到大连慰问老干部。

我的一篇短篇小说寄给某杂志某编辑,一直想去听一听他的修改意见。为了改变关副政委和李天河对我的印象,我在大连一天都没多呆,别人介绍对象一个都没看,提前一趟船上岛。某杂志编辑给我的来信,也随我一趟船上岛:

董太锋同志,你好!我正在寻找表现海岛军人生活的小说,你送上门来,很让我兴奋,如在大连,请速来编辑部,当面交代修改事宜,下一期发表。

李主任也想给我一个好印象,没等我厚着脸皮请假,他让我第二天坐船到大连。我到了大连,下船就去找编辑。编辑昨晚坐船,到上海治疗眼睛去了。

王宝贝探家回来,第一时间在大连看过电影《少林寺》。他说:“武打太精彩了,尤其侧踹,身体都在空中横过来。”我在仓库里腾空侧踹,身体横过来很难。那天晚上,部队在大操场上放映快传片《少林寺》。军民人山人海,如同当年在二十五中学看电影“智取威虎山”。影片中的武打场面确实精彩,让人百看不厌。

晚饭后,我和王忠清、王建国走到到靶场。我投石片超过百米,他们感到不可思议。走在海边小路上,眼前大雾弥漫,和我的未来一样神秘,含而不露。下了渡槽越过公路,大家来到原高二连旧址。昔日干干净净的营房,长满半人深的荒草,地上满是牛粪。收音机里播放杨非的音乐《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让人伤感。去年夏天我来采访,和指导员汪同举,坐在干净整洁的台阶上。

山下营房是食堂、篮球场和菜地。山腰是炮排、枪排、连部和俱乐部。山顶是三七高射炮、十四点五高射机枪阵地。官兵们利用业余时间撬石头扛上山,修建一条从山下通往山顶的天梯,也叫“通天路”。两边砌成花墙,花坛里鲜花争芳斗艳。汪同举如同站在舞台上,潇洒地往山上一指,声音朗朗:“看,我连的官兵们,用汗水浇灌出绚丽的花朵:昔日的放牛场,变成了今天的通天路!”

现在,“通天路”变成鸟道和动物的乐园。一只野猫蹲在柳树下捉鸟,三头牛在篮球场上悠闲地吃草。三年前整编,随着连长一声“解散”,“硬骨头式连队”被高三连取代。从此后这里荒芜人烟,连点“骨头渣子”都难以寻觅。

主任李天河和杜副主任到大长山开会三天,竟滑天下之大稽,让我代替主任工作。一是我没有股长们觊觎主任位置的瓜田李下之嫌,再是对我进行安抚。

让我代理我就代理,让他们看我如何履行“露水”主任职务,解决了什么问题。第一天上班,我主持处务会,听取几个股长的情况汇报,分配工作任务,提出重点解决的问题的办法和途径,必须在第三天之内见效、完成。原守备区遗留无法解决的几个干部转业、提职、生活上的老大难问题,圆满地得到了解决。

西安政治学院一年一度招生,在基层连队选拔学员,团里已经选择放弃。

我利用一天时间到各连队了解情况,发现迫击炮连指导员曲能伸,做思想政治工作有创新。我在连队召开座谈会,听取官兵们意见,和曲能伸谈话。

曲能伸说:“我没什么新经验,我所做的,全军指导员都在做,用的都是一套教材,只是各有一套方法。讲我军的光荣传统,党指挥枪,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谁当兵为谁打仗。思想工作必须天天做随时做,发现问题苗头及时做,预防问题提前做。做不通怎么办?做不通也要做,今天做不通明天做,明天做不通后天做,直到做通为止。只有这样,我们的军队才有战斗力。战争年代,我们研究如何打败敌人;和平年代,我们还要研究如何不被自己打败。我们的目的是:一切为了打仗、打胜仗。否则要我们军队干什么?”

我对老曲佩服得五体投地,回来写了篇情况汇报,交给政委。政委看后觉得非常好,让我把曲能伸的先进事迹材料及时报到师里。三天之后,李主任和杜副主任开会回来。我向李主任汇报情况,他感慨地说:“你当主任才合适”。

我写的一篇关于曲能伸的经验消息,发表在军报上,并加了编者述评。曲能伸被评上要塞区模范指导员,两个月之后,被选送到西安政治学院深造。

我反复修改短篇小说《小岛上来的鲁滨孙》,字斟句酌。我似在那密密的“格子”里,发现一星若明若暗的渔火。我读给不同的人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我综合众人意见:自寻烦恼自不量力;白浪费时间白出力白浪费稿纸。

放映员张李刘和生活原型是老乡,我把小说读给他听,读了一个小时。我口干舌燥,问:“你听的怎么样?”他懵懵懂懂:“你写的啥鸡巴玩意儿?”

刘干事弄了块西瓜,给了我一瓣。我吃了一少半,大半留给王建国。

师里通知我到大连,参加总政在哈尔滨召开的“对台宣传工作会议”。我担心李主任不放,没抱太大希望。李主任主动找我谈话,说:“我和有的领导不一样,绝不耽误同志们的前途,只要上级需要,你尽管下岛。”我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话?”他说:“本位主义让我们走过弯路,必须吸取教训。你在其他方面发挥作用,同样为部队作出了贡献,也为我们团争得荣誉,我大力支持。”

他的话发自肺腑,我很感动。我临行之前,他为我饯行。

我开玩笑:“你不能赖我把你灌醉?”他一口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