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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上车饺子下车面 散文《书架》救驾(2 / 2)

解放军文艺社散文组编辑:接到您的来信和散文清样,除了万分感动之外,也让我义愤填膺。与其说我写的是一篇散文,还不如说是蘸满血泪的控诉。我们这一代人在林彪、四人帮一伙的禁锢下,患了文化营养不良症。四人帮毁灭文化所造成的悲剧,真是罄竹难书啊!只恨我笔力不佳,难以抒发我对林彪、四人帮深恶痛绝的愤懑……但是,羞辱也能变成巨大的力量,痛定思痛,想想当年偷书被斗的情景,就更使我下决心努力学习,跟上时代的步伐,制定创作规划,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为繁荣部队的文化事业献出我一点微薄之力,争取做文艺百花园中的一朵小花。此致 敬礼!旅大警备区八一五七〇部队四十三分队 战士:董太锋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四日。

李干事的字写得好,赵主任让他抄了信写好信封,和散文清样一起装进信封,由到大连开会的李科长带走。伍干事是瓦房店人,比我早当三年兵,比我小一岁,已经提干三年,在宣传科任宣传干事。他向我透露,守备区准备调我到政治部宣传科,协助搞新闻报道。虽然现在已经不直接从士兵当中提拔干部,我早已超龄,还没入党,但是对于特殊人才,也可网开一面。广鹿守备区不一定能留得住我,很可能到要塞区文化处任创作干事。伍干事留我吃午饭,我坚持回连队。

他要小车送我,我转身就跑。事情八下没一撇,我必须稳重低调。

元旦的早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元旦献词:《迎接大有作为的年代》。连队晚上会餐,炊事员李东明留了一盘鸡肉,一盘炒酸菜,一盘排骨,两瓶果酒,和惠达一起为我把酒庆贺。我们在装糠的黑屋子里,悄声干杯,相互祝福。

八十年代已经开始,党和国家、民族,个人的命运,都将发生重大变化。

伍干事给我来电话,让我有所准备,到宣传科帮忙,和他住一间宿舍。我兴

奋过度不敢张扬,夜不成眠装的睡眠充足,在举止言谈上绝不能得意忘形。

营长曾经把“打下拖靶”写成“打下拖鞋”,来连队问我:“你听说你写了一篇山(散)文?是写老铁山还是雁过山?要多写一写咱们高炮营。”我解释:“不是‘山文’,是散文。”他以为是黄连散:“你给每个连队多写点,预防吃海红拉稀,影响训练。”我哭笑不得,说:“散文是一种文章体裁……”他不屑一顾地说:“写那玩意儿干什么,把心写散了,连三防考核都记不下来。”

我穿了一套新罩衣,如同麻雀插上了孔雀羽毛。指导员贺红光总对我板着脸,我以为他舍不得放我走,又觉得不太像。他挑剔房间收拾的不整洁,茶杯洗的不干净,物品摆放不整齐。他还不时冒出一句,“不能目空一切,把连队当成跳板,”让我莫名其妙。这和他受连长气时的可怜相、到处找同情者,判若两人。

指导员不顾我的感受,在全连军人大会上敲打我,说:“文书最近写了一篇小稿,准备发表在解放军文艺上,这不是他的个人成绩,而是高三连全体官兵的功劳。文书不参加施工不站岗,有时间写作,换上任何人都会有成就。”

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照样做好本职工作,到守备区帮忙就由不得他了。

我填写完肖立文、刘东顺、炊事班的“立功受奖登记表”,还差十五分钟就到凌晨一点,早上起来晚。指导员知道我熬夜,仍在晚点名批评我不出早操。

连长盖房子亲自召开连勤会议,说班排反映,文书除了看书写作什么都不干。我把这些当成黎明前的黑暗,到政治部帮忙曙光才能升起。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丧门星一样不开面。上午,我让通信员把故事《跟鸡寻卵》送走,下午把另一篇《追鸭送蛋》也送走。伍干事来电话,说他到皮口学习回来,我就搬到机关。

他让我把人物通讯《探望》改成散文,复写后分别寄给《前进报》《解放军报》《解放军生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新闻单位。我把一千字的新闻稿《探家》改成三千字的散文,复写两遍之后,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钟。我没有睡意,走出营房。整座海岛沐浴在银色的月光里,谁不在这皎洁的月光下逗留,谁就是个大傻瓜。此起彼伏的鸡鸣提醒我,那不是洁白的月光,而是一地酷霜。

我仍想起李白那首诗: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海岛的凌晨月下,无花无酒,只有这轮明月代表我的心境。没有鲜花和美酒也不扫兴,此时此刻,我全身心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走进营房仍没分离。

五十三岁的父亲身体有病,仍坚持劳动,为子女们操尽了心。妹妹们和弟弟学习进步,又省心又听话。我写信进行鼓励,要求她们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外面竟下起了倾盆大雨,这在冬季里非常罕见。起床号响,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指导员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在全连军人大会上点我的名。他的所作所为,超越了我的忍耐范围,不能再容忍了。我说:“我们得谈点什么了。”他说:“我到班排去,没有时间。”他从班排回来,我把他堵在屋里,他在写东西。

我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不是不知道,我能留在部队不容易。我几次想对你做点什么,害怕因小失大,所以一直忍气吞声。”

我说完出去,他赶紧把我叫回来,关上门,说:“连长确实没说错,你这样的兵,我也同样带不了你。”我说:“这好办,我带你。”他停顿一下,说:“你能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作品,能留下来,我也为你高兴。但是你的出格行为,影响了上级对我的提拔。”我说:“你说清楚,我哪项行为出格了?”他不说。

指导员去守备区开会时,赵主任找他谈话,问:“董太锋这样德才兼备的战士,为什么成了重点人?他在那些地方违反了《条令》《条例》?”

指导员如何回答,我不得而知。回连队之后,指导员和我谈话。他说:“本来守备区这次干部调整,我可能回守备营任副教导员,也泡汤了,弄不好和你有直接关系……”我嗤之以鼻,说了句:“无稽之谈。”拂袖而去。

连长盖房子也找我谈话,说:“这次因为你,我又没当上副营长。”

我困,还不敢打哈欠,不争气的是,说说话就“呼呼”地睡着了。我总是饿,怎么吃也不饱,不长脸的是,一个人顶三个人的饭量。哪一期解放军文艺能发表散文《书架》,发表之后能给我带来什么,万一不发表怎么办,都是未知数。

晚上九点熄灯,我刚上床就睡着了。半夜三更我睡得正香,突然被“咣咣”的踹门声惊醒。我披上衣服起来开门。一束手电筒光柱照在我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知道不是一个人。我以为谁在搞恶作剧,一把夺下那人的手电筒。

指导员声音:“这是关副政委。”我急忙把手电筒还给关副政委。

原来是卢参谋等人,陪同关副政委查铺。我点燃了蜡烛,关副政委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翻了翻我的书和稿子,什么没说出去了。幸亏我没点蜡烛看书写稿子,否则后果不容乐观。第二天,指导员对我说:“你把关副政委的手都拧疼了,他很生气。”关副政委的手电筒光柱,在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