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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万不帮食指砸断黎树下提干 陈寿高之死也与黎树下有关(2 / 2)

周志伟也享受到老栾待遇,每年“八一建军节”,穿军装戴领章帽徽,到连队过节。高三连的兵都是好样的,周志伟复员后在渔船上当船员,不到半年当上船长。他在部队没入党,到了地方很快入党,当上渔业队的党支部书记。

石子打完筛完,一排跟车到码头仓库拉水泥,二排跟车拉水箱、搅拌机和打拱架的木料等,三排跟车拉石子。我和万不帮、陈寿高、袁顺利四个人跟车。一恍惚,我还以为在大连搞副业砌大墙,和太全、太安、郝文贵跟车拉矿粉。

一切准备就绪刚要被覆,营里通知放假两天,连队撤离施工现场。

要塞区首长开完会刚上岛,军区《前进报》刊登了长篇通讯《硬骨头连队就是硬》,不早不晚正是时候。首长看了报纸非常高兴,高度赞扬守六连的“硬骨头精神”,明天在工地召开现场会。晚上,放映队到高三连放了场电影安抚。

笔杆子们信口雌黄张冠李戴移花接木,把高三连官兵忍辱负重流血流汗无私奉献创造的业绩,全加在守六连头上,还引用我的诗句“战士的责任没有半训,国防施工难道不是国防”,让弟兄们耿耿于怀。这种无耻和无畏让我瞠目结舌,笔杆子们的想像力更让我叹服,描写的施工场面真实具体,感人生动。

守六连的现场会进入到典型介绍经验阶段,高三连队利用两天休息时间,热火朝天在炮阵地训练。第三天,现场会圆满结束,高三连马上开赴工地,被覆坑道。老栾和木匠们打好拱架,指挥班将一袋袋水泥一桶桶水一筐筐石子按比例倒进搅拌机。机器启动搅拌机飞转,顷刻,一斗斗混凝土倾倒在铁板上。

六班副班长尹殿全和战士王巴蛸体力强,五班袁顺利和我体力强,我们四个人轮换装混凝土。我和袁顺利搭档,用装煤的大号方锨,将一锨锨混凝土装进轱辘马车。一锨混凝土五十多斤重,两个人得装三百多锨,将车斗装满。

其余同志将混凝土推进导洞,倾倒在铁板上装进小桶,传递到拱架顶上。

蚂蚁掏洞螃蟹掏洞和狐狸掏洞等,和人类打坑道没有什么不同。随着坑道不断向纵深掘进,大量石渣被排出坑道。狭小的现场变成广场,仍向外扩展。

两条铁轨向前延伸了近百米,半山腰凸起的那块巨石和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已经被倾倒下来的石渣掩埋。峡谷内一座人造大斜坡,继续向山下推进。

万不帮艺高人胆大,空车返回时借助惯力和玩一样,站在车上滑到坑道口。第二天他乐极生悲,驾车翻斗时没翻过去,被一块大石头砸断了右手二拇指。班长和袁顺利赶紧把他送到守备区医院,由骨科段医生做了处理。

一个星期之后,万不帮提前出院。他手指头虽然愈合,但是不能弯曲,扣扳机只能用中指。段医生让他用温水泡,多做功能性锻炼。岛上的骨科医生,治一例残一例。后勤吴助理开拖拉机翻了,右臂骨折。因包扎过紧形成坏疽,最后到大连截肢。连队为万不帮申请办残,医院不承认医疗事故,不予开据证明。

连队安排万不帮休息,他闲不住到炊事班帮厨,切菜被菜刀切了手,到阵地站白天岗。万不帮的事故,给连队敲响了警钟,安全工作必须常抓不懈。

驾驶轱辘马车的任务,落到我的头上。我在大连搞副业挖地基,跟汽车装卸石头,又到瓦房店装卸火车。在新兵连挖电缆沟,别人挖五米我挖十米。到弹药库扛“一三〇加农炮”炮弹,别人扛一趟我扛两趟,来回小跑。别人装混凝土感到累,我干这点活儿很轻松,说跟玩一样半点都不夸张。两个人才能搬动的大石头,我一个人搬起来,轻轻地放进车斗。更的大石头,我直接扛出坑道扔进峡谷。我搬一天石头装一天混凝土也不觉得累,下班不补觉,继续出板报,到炊事班帮厨。连长也钦佩地说,“文书”文武双全……谁都知道,连长早已把我当成“文书”了。开饭了,我就着咸萝卜条子吃了六大碗高粱米饭,只吃了半饱。

高三连官兵“识大体顾大局”的精神终于感动上帝,守备区拨给连队一个提干名额。出人意料,此干没提赵恩才也没提罗未来,而提了六班长黎树下!

梨树下当了两年兵当了两年细小工作标兵,是雷排长培养的“笤帚兵”。他一双眼睛分得很开雪亮,患过甲状腺机能亢进之后更亮。他半睁着眼睛睡觉,可不是故意吓唬人。一次他犯了夜游症,闯进炊事班拿菜刀做细小工作,“切萝卜缨子”。他进到一班先把赵恩才切醒,被夺下菜刀制服,幸亏切在床帮上。

连队要将他做提前退役处理,雷排长大发雷霆又把他留下来。雷排长找来曾经把陈寿高吓瘸的老中医,用锥梃子把黎树下的夜游症吓好,一次没犯。

黎树下当新兵时,投手榴弹投到身后,被罗未来一脚踢飞,才没酿成重大事故。他当通信员,第一天传错了电话。营里通知指导员去开政工会,他让连长白跑了一趟。营里通知晚上看电影《红日》,他在电话记录本上写成“缝衣”。

命令已下,军令如山倒。黎树下“火线”入党,才没形成没入党先提干的错位。他稀里糊涂地被提干,以为“弄错了”,指导员找他谈话仍半信半疑。

雷排长找他谈话之后,他拿起笤帚又扫完了一遍地,这才信了。他迫不及待地穿上准备复员提前改成的干部服,穿皮鞋先在营房内走了一圈。

在海岛,老兵提前晒乌鱼干,年底复员带回家。黎树下也晒了乌鱼干,这回用不上了,送到炊事班。毛驴车送晚饭多了一道菜:乌鱼干炖土豆。

那天装完混凝土,我坐在坑道外小憩,看着地面出神。

一块块木屑和贝壳碎片,如同有生命一样缓缓移动。我仔细观察,原来是比它们小十几倍的蚂蚁进行搬运。燕子垒巢、蛇过道、蚂蚁搬家、蜜蜂采蜜,我司空见惯从没当回事儿。我每装完一车混凝土过来观察,看这些弱小的生命在搞什么把戏。它们是生物界的举重冠军,整整一上午,只把木屑和贝壳碎片挪动一点点。炊事班送饭,我就着咸菜条子吃完六碗高粱米饭,又去观察搬运工。

它们不吃午饭不休息,坚持不懈地努力。不知道蚂蚁王国里如制定作息时间表,这些忠诚勤奋的蚂蚁能不能受嘉奖。在大自然中,一只蚂蚁都不愿意碌碌无为地活着,人还没什么可说的。只有在劳动和创造中,才能获得快乐幸福。我每遇到困难和困惑,就想起这群熙熙攘攘的蚂蚁,一切变得释然和理所当然。

陈寿高变成了祥林嫂:“我真傻,像现在这样表现,早入党了。我真傻,能在岛上呆三年,人人都该是党员;能吃三年高粱米,个个都很了不起……”他遗憾地对班长说:“我年底复员,连个党员积极分子都不是。”班长向指导员汇报,指导员说,要求入党是每个战士的权利,不受地点和时间限制,并在全连军人大会上,表扬陈寿高积极要求进步的愿望。陈寿高让我帮他写了份入党申请书,预交了两元钱党费。电影和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在牺牲之前,也交最后一次党费。大概陈寿高预知自己要在施工中捐躯了吧,既悲壮震撼,又让人感动。

连队施工期间一直没下雨,老天爷给足了面子。转眼间两个月过去,高三连的坑道施工接近尾声。那天早晨,西北方向传来隐隐的雷声。老天爷要么不下雨,要么下得昏天地黑几天几夜不停。连队奋战两天两夜被覆完坑道,那天天亮之前终于完成任务。高三连官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坑道,天刚蒙蒙亮。

连续轰鸣了两个多月的空压机,终于停了下来。除了隐隐约约的鸡鸣,整个海岛陷入一片死寂。各班排清点人数,然后下山。全连除了三排长黎树下和五班老兵陈寿高,全部到齐。往年打坑道,都是体力弱的战士到拱顶捣固。今年,连长让排长黎树下负责,领带陈寿高四个体力弱的同志捣固。大家在松树下找到睡的昏昏沉沉的黎树下。他以为要放炮,起身往悬崖

黎树下迷迷糊糊地说:“好像、好像陈寿高还在拱顶没下来……”

老栾大声说:“一定捂在拱架上面了!快进坑道砸顶!”指挥班重新发动空压机,赵恩才带领一排战士们,扛风钻机冲进坑道。坑道拱顶被凿开一个窟窿,赵恩才踩着众人肩膀钻进去。他用手把灯一照,陈寿高静静地躺在里面。

赵恩才大喊:“陈寿高!”陈寿高一动不动,已经和混凝土凝结成一体。

几部风钻机同时开动,将一大块混凝土四外凿通。众人在吸,仿佛睡得很香甜。

官兵们将混凝土小心翼翼地抬上轱辘马车,缓缓推出坑道。

瓢泼大雨劈头盖脑地倾泄下来,雨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