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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爷爷奶奶反目暴殄天物 除恶务尽亲手杀死花脸狼(2 / 2)

回到屋里,季霖庭先跪下,爷爷奶奶和季淑清都跪下。季霖庭对着那张纸,假装钦差大臣一连念了三遍,都是说书唱戏里面那一套,反正谁都不识字。

佛旨纶音,感遇忘身。上应天命,下从民心。新帝登基,惟我云程。黄麻紫泥,国无二君。金口玉牙,弓坠龙隐。钦此——

季霖庭起身把土拍打干净,说:“等皇帝驾崩后,我姑爷立马登基。玉皇大帝的使臣正在等我,得赶紧把‘天书’送回去,留在咱手里就不灵了。”

这回,爷爷奶奶不信也得信了,起码信一半。哪怕福子当不上皇帝,也当个知府,再不济也当个县太爷。爷爷赶紧调车卸套,把三匹马牵回马厩。

奶奶在正北立了个牌位,点燃一柱香,跪在地上磕头祷告。

她和爷爷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能省下多少锅碗瓢盆。季淑清一阵喜来一阵忧,丈夫当了皇帝,自己就是娘娘。再一想到自己配不上丈夫,被休了没人敢娶,也得烂在家里。事情传出去,全屯人都来屯南贺喜,轮流跪拜正北牌位。

那天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了之后,奶奶从炕梢挪到炕头,钻进爷爷被窝。两个人都兴奋的睡不着觉,权衡当皇帝、知府和县太爷之间的利弊。

爷爷说:“当皇帝好是好,不能回小西山也不能住张老万屯,得搬进北京城里住金銮殿。捞不着春种秋收养猪养鸡,整天左一套右一套、里三层外三层地往身上穿戏袍,腻歪死人了。再说,还不知道当今皇帝又换了谁,什么时候驾崩。要是一直不死,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倒添了膈应子,妈了个巴子!”

奶奶说:“咱们在老家栽的果木,现在该结果了,我想回里城吃果木。”爷爷说:“沙岗后那么一大片地,不能说扔就扔。儿子当上县太爷,我还得边里边外两头跑,地都不能扔。我沿途埋地角石,边里边外都是咱家的地。”

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到天亮,觉得还是让儿子当县太爷实惠。

那一年,大草甸子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羊草茂盛,牛羊大量繁殖。丹顶鹤、白天鹅和大雁落在我家院子里,狼、狍子和黄羊成群结队,大白天穿屯而过。

大草甸子上,雪白的羊群突然四外奔突,那是遭到群狼的袭击。随时随地喷出几股白烟,半天才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这是猎人和牧羊人用老洋炮射杀、驱赶群狼。男女老少拼命往屯外跑,是进来了胡子。

一伙伙胡子骑马逃命,官家剿匪的军队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放空枪。群狼越繁殖越快,造成的危害越来越大,再不想办法除灭,人就过不兴了。

那一年,老洋炮和枪砂、火药供不应求。除了老洋炮,大伙儿还下套子套,下夹子打,下毒药药,用炸子炸。狼越来越狂妄,也越来越愚蠢,仿佛让傻狍子串了种。大草甸子到处都是狼道,随便下个套子,傻狼就往套子里钻。猎户成了暴发户,连三门不出四户的小脚女人,都能在院子里空手套白狼。

大林家镇、三闾、五闾翻砂做炉盖做铁锅的洪炉作坊,全改做老洋炮和枪砂。只要按“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比例,家家户户能碾制火药。大草甸子缺树木,木炭高贵,用麻秆灰代替。有一阵子,安在炮奶上的发火帽成了稀缺之物。

没有发火帽,打不响老洋炮。人们在炮奶里伸进药捻子,点火发炮。遇上药捻子急,刚触上火,洋炮响了,什么打不着被托子敦了,还吓一跳。

遇上药捻子慢,狼把羊叼跑吃完了,老洋炮还没响。如果装了老闷炮没响挂在墙上,半夜三更“轰隆”一声响了,能吓死家里几口子。有人用洋铁片剪成圆圈,用冲子砸个坑,灌一层用烧酒浸酥的白洋火头,晾干当炮子用。

家家户户都是武器作坊,男女老少都是制作兵器的能工巧匠。

大草甸子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轰隆”“轰隆”的洋炮声此起彼伏。枪响之后,大人用老洋炮筒子往家里挑狼,孩子们用绳子往家里拖狼。人们不仅把打狼当成除害和发财,也当成乐趣和身价,就像当年小西山人提胖头鱼。

过去人们碰面,问:“昨晚又来了吗?进院还是进圈?叼走几只?”现在人们见面,问:“打了几条?筛子眼还是独眼?透亮的还是对穿儿?”

用散弹打死的狼皮布满弹孔,最不值钱。用单子把狼皮打穿,也是次品。用单子儿打进狼的肚脐眼、在两只眼睛横打成对穿,狼皮最值钱。

家家户户炕上铺着狼皮褥子,男人们头上戴着狼皮帽子,手上戴着狼皮手捂子,靰鞡头子里,絮着狼毛。三天两头,家家户户飘出大锅炖狼肉的肉香。

闺女找婆家,既看男方家几间大草房几垧地几匹马,也看墙上挂了几杆老洋炮,药葫芦里面有多少火药多少枪砂,攒下多少张狼皮,是不是打狼能手。

那些日子,大草甸子羊多狼少,呈现从没有过的宁和景象。狼被老洋炮打怕了,把所有人类当成猎人,见了人影没命地逃跑。狼见到羊羔和孩子也丧魂落魄,以为是猎人设下的圈套。过去,人们怕见到狼。现在,人们想见到狼都难。

大草甸子有得是草和水泡子,家家户户大群大群地养羊。

人们一大早把羊群哄到大草甸子上,傍晚,羊群自己回来,一只不少。有时候,羊群中多了几只狍子、黄羊和獐子,就像盐场老李大河的鸭群里多了几只水鸟。这是家羊和野兽交上朋友,还生下不少“都不像”。

转过年七月,一个露水晶莹的夜晚,大草甸子上发生一幕幕惨剧。每个猎人家里,都遭到群狼偷袭。有的孩子被叼走,有的老人被咬死。散放在大草甸子的羊,一只没能幸免。有一家七口人七杆老洋炮,打死七十多条狼,全家老小都被狼咬死。人们由闻狼则喜,变成谈狼色变。狼来无影去无踪,身边本来什么没有,突然祸从天降,出现一群狼。人们闻气味儿听喘气,判断身边有狼没狼。

猎人们没等研究出对策,被狼提前嗅到了气息,无不遭到灭顶之灾。

爷爷天天在老鱼坑侍弄土地,没养羊也没置办老洋炮,更没工夫随帮唱影打狼,因此躲过一劫。他沾沾自喜,不管边里边外,只有种庄稼才是条正道。

老猎人刘秉家说:“这是逢上几百年不遇的花脸狼。花脸狼现身,才能出现打狼能人。”一个老太太也说:“昨天半夜三更我透过窗户小玻璃镜,看见院子中间蹲着一条花脸狼。”人们都知道那是个瞎眼老太太,撒了一辈子谎。

老太太看见的花脸狼,和出现在老鱼坑窝棚里、半路袭击父亲的是同一条狼。它和几条精壮的狼组成狼伙,来无影去无踪,把大草甸子弄得鸡犬不宁。它们只给人类一点颜色瞧瞧,如果再不收敛对狼的残害,将遭到更加疯狂的报复。

一时间人人自危,不知灾祸什么时候降临在自己头上。家家户户供奉花脸狼牌位,烧香磕头。人们暗中像盼望救星一样,盼望打狼英雄出现。

每一年下半年,张先生放学生们外出实习。有的去占领区杀鬼子除汉奸,有的去降服官府奈何不得的土匪胡子,有的到贫困地区帮助穷人。学生们可以单独行动,可以结伴而行。有的学生成了英雄,有的做了烈士,有的一去不归,成了浮萍落叶。父亲和王青山、尹殿全、程广泰结伴,决心杀死花脸狼为民除害。

他们请教老猎人刘秉家,了解花脸狼的行动规律。刘秉家说:“每逢大草甸子风调雨顺,必闹狼灾,出现花脸狼。你们根本斗不过花脸狼,还得被花脸狼所害。狼和狗的寿命差不多,再忍几年把花脸狼熬死,能安宁几年。”

四个学生打狼决心毫不动摇,刘秉家很受感动。他不顾身家性命,带领他们和花脸狼斗智斗勇,在野外露宿,寻觅花脸狼的蛛丝马迹,破译种种谜团。

人们献计献策,奔走出力。不管有狼无狼,都虚虚实实地下夹子,埋铁圈和绳头,在墙上用白洋灰画圆圈,在里面打叉。有的地方还挖陷阱,堆新土。上百个猎手自告奋勇加入进来,由刘秉家统一指挥。不管老洋炮里装铧铁块还是装铁砂,都装足十指火药。他们在群狼出没的地方埋伏,相互间只隔几十步,构筑有效杀伤范围。人们献出上百只羊羔,栓在各处做诱饵,引诱花脸狼狼伙上当。

半个月过去,大草甸子悄无声息。下这么多套子挖这么多陷阱埋伏这么多猎手,花脸狼再凶残狡猾也斗不过人。刘秉家也认为,花脸狼有所觉察逃往别处。

那天黄昏,花脸狼和几条忠诚伙伴,威风凛凛地站在大草甸子上。

它们全身被落日余晖映照得金黄闪亮,影子拉出十几里地长。它们旁若无人地在大草甸子上徜徉,遇上真套子轻蔑地扒拉到一边,遇上假套子不屑一顾。它们在每座陷阱旁边做上了记号,潜伏在土垡子晴天漏”,原来渗进热乎乎腥臊的狼尿。

当花脸狼一伙进入伏击圈,刘秉家的老洋炮“轰隆”一声巨响,发出攻击信号。一时间,大草甸子上到处都是花脸狼的影子,上百杆老洋炮“轰隆”“轰隆”响成一片。硝烟弥漫,铧铁枪砂纷飞,辛辣的辣椒面子,呛得人睁不开眼。

花脸狼和同伙毫发无损,倒是误伤了好几个猎人。

父亲对雷声大雨点小的老洋炮嗤之以鼻。它的概略瞄准是个马大哈,黑火药发射有气无力,击发系统不如秦朝的弓弩。它的前膛装填,老牛反刍般令人生厌。它前粗后细的滑膛枪管,发射的散弹如同豆芽菜、扫帚星,只能对家雀发威,用来打狼不如炸炮。这些足以证明,老洋炮如同一个缺心眼儿的笨蛋。

花脸狼报复了人类,再闯天罗地网必定凶多吉少。它想隐退,当嗅到仇人儿子时又改变主意,必置他于死地,。它使出浑身解数,绝不给仇人儿子活命机会。为争夺王位,公狼之间有你无我互不信任。花脸狼的铁杆伙伴,都是年轻强悍、忠心耿耿的狼兄狼弟。见花脸狼不肯善罢甘休,刘秉家劝父亲赶紧躲一躲。

父亲铁了心,要和花脸狼斗个你死我活。猎人们激流勇退。王青山掂心黄草叶,不辞而别。除掉花脸狼的重担,落在父亲和尹殿全、程广泰三个人身上。

他们悄悄来到二十棵杨树,在大车店里藏匿起来,造成树倒猢狲散的假相。为进一步迷惑花脸狼,他们做出失去猎人帮助,尹殿全赌气出走,和程广泰产生严重分歧的迷局。父亲犹豫不决,在大车店里外走来走去,也要打退堂鼓的。暗地里,三个人精诚团结,不断改变招数。他们培养花脸狼的傲气,骄兵必败。他们将几只老弱残羊抛弃在大草甸子上,故意让几只肥羊挣脱绳索。

花脸狼不知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举妄动,逐渐放松警惕。那天半夜三更,刘秉家躺在被窝里,听见大草甸子上传来的阵阵狼嗥。他适时往大草甸子上哄赶几只肥羊,花脸狼识趣地离开,从此后人狼勿扰。天亮后,他找到三个学生,让他们见好就收。但是,父亲决不妥协。程广泰懂中医,给羊吃了何首乌、淫羊藿、枸杞子、附子、肉桂、黄芩、金桃子,菟丝子等催情药。

狼伙吃掉吃了春药的羊,耐不住想风流。尹殿全会口技,模仿母狼前来求偶,引来十几条精壮公狼。公狼招来了母狼,花脸狼吃醋,和情敌们咬的浑身是伤。母狼们全被公狼领走,花脸狼悲伤地离开大草甸子,再也不回伤心之地。

父亲正准备收兵,刘秉家警告说:“花脸狼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决不是它的对手。”花脸狼将计就计,布下迷魂阵和圈套,让仇人的儿子上当。

又到了关键时刻,父亲牢记先生教诲:除恶不尽后患无穷。刘秉家被父亲的决心所感动,串联几个优秀猎人暗中保护学生,和花脸狼继续斗智斗勇。

那天晚上,三个学生中了花脸狼埋伏,危在旦夕。刘秉家暗中释放笑剂,群狼被熏后笑得前仰后合。三个学生趁机逃脱,否则被狼伙啃了骨头。

花脸狼嗅觉灵敏,狡猾多疑。它带领狼伙去往哪里,事先都要规划行动路线,每一爪落地都小心翼翼。那天,刘秉家和父亲他们发现,狼的爪印杂乱无章没有顺序。按规矩,别的狼不能走在花脸狼前面。他们马上回去,做了十几具灵敏度高、带钢齿和双弓子的踩夹子。他们把踩夹子放在大锅里煮了又煮,用羊草裹了双脚走路。他们不说话只打手势,不吐唾沫也不撒尿,不留半点生人味儿。他们戴着棉手捂子,用丹顶鹤爪子扒坑盖土,把夹子下在野兽未曾去过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大草甸子传来狼的哀号。大伙儿带了老洋炮来到大草甸子上,只见一条健壮的公狼前爪被夹,拼命挣扎。它龇牙咧嘴,带着夹子“哗啦啦”一蹦老高,被大伙儿用枪把子捣死。父亲怀疑:一条狼中了夹子,其它的狼哪儿去了?刘秉家被提醒,说:“我们中了花脸狼的苦肉计,屯里遭难了!”

众人打马飞驰回屯。花脸狼带领狼伙儿正在逞凶,遇上活物一律咬死,连老鼠都不放过。幸亏猎人们及时赶到,把狼伙逼进深深的街筒子里。

几十杆老洋炮对着街筒子扣响,“轰隆”“轰隆”声震耳欲聋。枪砂和铧铁碎片四处迸溅,墙皮被打脱一层,呛人的硝烟四处弥漫。被父亲瞧不起的老洋炮,在近距离之内发挥出巨大威力。几条狼舍身护住花脸狼,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花脸狼毫发无损,从死狼堆里钻出来,窜上两人高的房脊。为了泄恨,众人手里的老洋炮全轰出膛,再装药来不及。父亲太知道花脸狼了,不会轻易失败。他手里装了碎铧铁的老洋炮一直没放,哪怕花脸狼被打死,也要把狼脑袋轰烂。“轰隆”一声,关键时刻,父亲手里的老洋炮响了,花脸狼应声掉下来。

花脸狼的脊梁骨被打断,半截下巴连着破碎的下颌骨,一块残缺的舌头露在外面。它一只眼睛被打烂成了黑窟窿,另一只眼睛仍露出灼灼凶光,死死地盯住父亲。它没有丝毫的痛苦和惧怕,只有悔恨、不甘与愤怒,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