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单调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地底工坊里日夜不休地回荡。匠人们轮番上阵，用浸润了金刚砂粉末的皮革，在那块小小的钢块上，进行着永无止境般的手工推磨。他们的手臂酸痛，腰背僵直，精神几近崩溃。他们不明白，为何要对一块铁，进行如此疯狂的、近乎自虐的折磨。
“不够！还不够平！”商砚辞的声音如同梦魇，一次次地响起。他用一根绷紧的铅直线作为基准，检验着钢块的平整度，任何一丝微小的光线泄露，都意味着失败 。
第五天，当陆师傅几乎要虚脱在地时，奇迹的曙光，终于出现了。
那块被反复折磨的钢块，表面不再是金属的冷硬光泽，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如同黑曜石般的镜面效果。它不再反射光，而是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
“成了。”商砚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沙哑。
他拿起那块如同黑水晶般的量块，又从一堆失败品中，挑出了另一块最接近完美的。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将两块量块的镜面，轻轻地、以一种特定的角度，滑着贴合在一起。
然后，他松开了手。
两块沉甸甸的、毫无任何粘合剂的钢块，如同被施了魔法，竟无视重力，无视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几乎是亵渎神明，紧紧地、严丝合缝地，粘在了一起！
他举起其中一块，另一块便如同它的影子，牢牢地吸附在下方，纹丝不动。
“这……这是妖法！”一个年轻的学徒失声惊呼，随即被身旁的人死死捂住了嘴。
陆师傅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两块合二为一的钢块，却又像被神只的光芒灼伤般，猛地缩了回来。
“这不是妖法。”商砚辞的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布道者般的庄严，“这是‘理’。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不容置疑的‘理’。当两个平面，完美到没有任何缝隙时，它们之间的‘气’被彻底排空，天地之力便会将它们压合在一起。这，便是绝对标准的威力。”
他没有解释“分子间作用力”，他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最玄奥、也最权威的语言，为这场神迹，进行了一次完美的加冕。
那一刻，地底工坊内，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抗拒，都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八位匠师，连同他们的学徒，对着那两块悬浮在空中的钢块，对着那个创造了神迹的年轻人，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他们那高傲了一辈子的头颅。
一个新的宗教，诞生了。它的神，是标准。它的教宗，是商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