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初三。”
“初三……”李怀安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去吧。”
当两人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商铺,重新沐浴在京城喧嚣的阳光下时,徐见一那双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才重新找回了知觉。
他一把抓住初三的衣袖,那双刚刚还在鬼门关前打转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是跪下,而是整个人都挂在了初三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发出的,不再是哀嚎,而是语无伦次的、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感激。
“初三兄弟!不!初三爷!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徐见一这条贱命,是您给捡回来的!从今往后,我给您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初三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地承受着他那混杂着鼻涕、眼泪和口水的感激。
“同行一场,我只是不想你的下场,如此凄惨。”初三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从现在起,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您说!您说!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我也万死不辞!”
“听我指挥。”初三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是!任凭初三爷差遣!”徐见一重重地点着头,那副样子,比真正的奴仆还要恭顺百倍。他,一个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察言观色混迹江湖的骗子,在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足以逆转生死的“奇技”。他的恐惧,已经彻底转化成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崇拜。
客栈的房间里,初三独自一人坐在窗边。
窗外,是京城永不停歇的喧嚣。窗内,是他那颗同样无法平静的内心。
他赢了。
用半块玉米饼,换来了一个绝对忠诚的“奴仆”。用一句来自未来的历史常识,换来了一个进入这个时代权力核心的入场券。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打赢的第一仗。
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那个叫李怀安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之下,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与危险。他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信任的盟友。
而那道将他们引来京城的皇榜,背后又隐藏着何等样的目的?那个同样“来自他方”的、拥有着调动锦衣卫、甚至能影响圣旨的巨大能量的“同类”,又究竟是谁?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刚刚被投放到一个巨大棋盘上的、最微不足道的棋子。
他赢得了上场的资格。
但棋盘的对面,坐着的究竟是谁?这场棋局的规则,又是什么?
他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刻着一个“李”字的玄铁令牌。
这,便是他在这场生死棋局中,拥有的第一颗、也是唯一一颗,可以移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