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晓之光(2 / 2)

林雪神色严肃地走进来:“赵总,需要您看一下这个。”她递过一份资料,“马克·威尔逊的简历可能造假。我联系了圣马丁学院,查无此人。”

铁柱接过文件,眼神变得锐利:“把他叫到我办公室来。客气点。”

马克到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手指不断摩挲着衣角。铁柱示意他坐下,直接切入主题:“威尔逊先生,我们很荣幸能有国际学员参加这个工作坊。为确保最好的学习体验,我们需要了解每个人的背景。能再多谈谈你在圣马丁的学习经历吗?”

马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其实,我...我没正式毕业。所以可能学校没有我的完整记录。”

“有意思。”铁柱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因为我刚与圣马丁的注册处通过电话,他们从来没有叫马克·威尔逊的学生在该专业注册过。”

房间空气瞬间凝固。马克脸色变白,嘴唇微微颤抖。

林雪站在一旁,严肃地补充:“我们欢迎所有真正对手工艺有兴趣的人,但诚实是最基本的条件。”

长时间的沉默后,马克终于开口,声音几乎耳语:“我...我不是马克·威尔逊。我的真名是马克·威廉姆斯。我没上过大学。”他深吸一口气,“我是‘传统复兴’派来的人。”

铁柱和林雪交换了眼神。“传统复兴”是一个最近崛起的国际组织,声称保护传统工艺,实则通过商业手段剽窃各地独特技艺,加以工业化量产获利,已经引起多个国家手工艺人的抗议。

“他们派我来窃取你们的创新技术和客户资料。”马克——现在该叫马克·威廉姆斯——低声道,不敢抬头看铁柱的眼睛,“但我来了这里后,看到的一切...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铁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他继续。窗外,一只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与室内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告诉我,你们只是靠政府资助做表面文章,把传统文化商业化。”马克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但这里...每个人真的热爱自己在做的事情。王师傅宁愿拆掉三天的工作也不愿有一点瑕疵,那个印度女孩为了一根丝线的颜色可以试验数十次...这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马克抬起头,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我父亲曾经是个铁匠,在英国乡下。他的作坊被大公司挤垮了,因为那些人偷了他的设计,用机器大量生产廉价品。他从此一蹶不振。”他苦笑,“讽刺的是,我现在却在为做着同样事情的人工作。”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远处工地的机械声隐约传来。

良久,铁柱开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们这里...有我父亲作坊里曾经有的那种气息。”马克轻声道,“那种对材料的尊重,对技艺的骄傲。我...我想留下来,真正地学习。当然,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我的话。”

铁柱站起身,走到窗边。夕阳正在西沉,匠人村的灯火陆续亮起,创新工场里还有学员在加班工作。他思考了很久,转身面对马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选择过去的理由。”铁柱缓缓道,“重要的是现在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走向马克,目光如炬:“你可以留下,但有三个条件:一,你要配合我们了解‘传统复兴’的运作方式;二,你要从最基础的学徒工作开始,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三,如果你再有任何不诚实的行为,立即离开。同意吗?”

马克——马克·威廉姆斯——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连连点头:“同意!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赵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马克离开后,林雪担忧地问:“赵总,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铁柱望向窗外:“记得我当年吗?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小子,如果不是有人愿意给机会,也不会有今天。”他转身面对林雪,“监督他,但也给他机会证明自己。有时候,一个走错路的人找到正途后,会比谁都坚定。”

晚上,匠人村举办了欢迎晚会。空地上燃起篝火,来自世界各地的学员表演着各自的民族歌舞,分享着家乡的故事和美食。火光跳跃在每个人脸上,映出各种肤色的光泽。

铁柱坐在人群中,看着这热闹而和谐的场面。皮埃尔坐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茶。

“白天的插曲,很精彩的素材。”皮埃尔说,“不介意我们拍摄这部分吧?”

铁柱笑了笑:“真实最有力量,不是吗?不过关于马克的部分,请暂时保密,等他真正证明自己后再决定是否使用。”

皮埃尔点头同意:“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赵先生。大多数企业家会急于展示完美的一面,你却不怕暴露问题和困难。”

“传统工艺的传承与创新本身就是一条困难的路。”铁柱轻声道,“掩饰困难,就是对这条路的不尊重。”

晚会达到高潮时,学员们起哄要求铁柱表演个节目。他推辞不过,最后拿起一把二胡——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琴身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

“这是我父亲教的唯一一首完整的曲子。”他简单说道,然后开始演奏。

那不是多么高超的技艺,但曲调悠扬而深情,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温暖的故事。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火光跳跃在每个人脸上,不同国籍的眼睛里闪着同样的感动。琴声如泣如诉,又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穿透夜空,抵达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曲毕,掌声雷动。铁柱看到人群中的马克·威廉姆斯,他正与王师傅比划着交流,两人居然笑得很开心。王师傅甚至拍了拍马克的肩膀,那是一个认可的动作。

晚会结束后,铁柱独自走向还在建设中的国际交流中心。钢结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在他眼中,已经能看到它完工后的样子——各国手工艺人在这里交流切磋,不同的文化在这里碰撞融合。

手机震动,是儿子发来的消息:“爸爸,我今天用草编做了个小恐龙!老师同学都说酷![图片]”

照片上,一个略显粗糙但充满想象力的草编恐龙咧嘴笑着。铁柱忍不住微笑,回复道:“非常棒!暑假带你来匠人村,跟奶奶学更多。”

回完消息,他抬头望向星空。无数星辰在夜空中闪烁,如同无数可能性在黑暗中发光。他想起了父亲,那个默默无闻的老匠人,如果能看到今天这一切,该有多欣慰。

第二天黎明,铁柱照例早起巡视匠人村。晨雾尚未散尽,青石板路上还带着露水的湿气。经过创新工场时,他惊讶地发现灯已经亮了。推门进去,只见马克·威廉姆斯和王师傅已经在工作台前。王师傅正在演示如何正确握凿子,马克认真学习着,额头已有汗珠。

“这小子,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王师傅看到铁柱,解释道,“说是要从头学起。”

马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赵先生早。王师傅在教我基本功。”

铁柱注意到马克手上的创可贴:“手怎么了?”

“昨天练习磨凿子时起了个水泡。”马克笑笑,“没事儿。”

铁柱点头,没多说什么,但心中已有评价。他继续巡视,来到草编工坊时,看到林雪已经在那里,正与肯尼亚的基努亚讨论着什么。

“赵总!”林雪兴奋地招手,“基努亚有个绝妙的想法!把肯尼亚的染色技术和我们的草编结合,你看这个样品!”

铁柱接过那片编织样品,发现原本单调的草编呈现出自然渐变的色彩,既保留了中国草编的细腻纹理,又增添了非洲大地般的奔放色彩。

“我们用天然植物染料试验了一早上!”基努亚眼睛亮晶晶的,“在我的家乡,我们这样染布料。林小姐说可以试试染草编,果然行得通!”

“不仅美观,还完全环保。”林雪补充道,“如果能量产,将是市场上独一无二的产品!”

铁柱端详着这片小小的编织样品,仿佛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不是简单的文化拼接,而是深层次的工艺融合与创新。

“把这个项目列入重点研发。”铁柱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小组,由基努亚和林雪共同负责。”

离开工坊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匠人村苏醒过来,各处工坊传来忙碌的声音,不同语言的交流声、笑声、偶尔的争论声交织在一起。

铁柱走向办公室,步伐坚定。今天,他要与国际联盟的各方代表召开视频会议,讨论首个跨国合作标准的制定;要审阅新学徒的招聘方案;要与设计团队讨论国际交流中心的内部规划...

路上,他遇到正带着纪录片团队拍摄的皮埃尔。

“赵先生!今早的素材太棒了!”皮埃尔兴奋地说,“那个英国小伙和老师傅,肯尼亚与中国的技术融合...这就是我们想讲述的故事——传统如何在新时代找到生机。”

铁柱微笑:“故事才刚刚开始。”

是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铁柱知道,前路仍有无数挑战:商业与艺术的平衡,创新与传统的冲突,不同文化间的误解,国际竞争的激烈...但站在匠人村的晨光中,听着周围充满活力的声音,他相信,只要根扎得深,方向走得正,这条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

他抬头望向朝阳,光芒刺眼却充满希望。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每一个新的开始,都承载着无限可能。在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全球的交汇处,铁柱正带领着他的团队,一步步走出一条独特的逆袭之路——不仅是财富的逆袭,更是文化价值与尊严的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