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轩依约来到位于青林城东的“忘忧棋轩”。此处并非喧闹的酒楼茶馆,而是一处掩映在翠竹之间的清幽院落。白墙黛瓦,飞檐翘角,门前溪水潺潺,颇有几分隐逸出尘之气。
递上请柬,自有青衣童子引路。穿过几重月亮门,来到一处宽敞的轩厅。厅内布置简洁,地上铺着蒲团,中央是一座以整块温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棋盘,纵横十九道,散发着柔和灵光。已有二三十人安坐蒲团之上,气息大多沉凝,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后期,更有数人达到了元婴期。
柳知弦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林轩,连忙起身相迎,神色比之前更加恭敬:“林道友,您来了,快请上座。”他将林轩引到靠近主位的一个蒲团坐下,石猛和韩奎则安静地坐在林轩身后稍远的位置。
林轩目光扫过全场,在主位那位闭目养神的老者身上略微停留。老者身着朴素的灰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上并无凌厉剑意,反而像是个寻常老翁,但林轩却能感觉到,此人周身气息与整个棋轩,乃至这片天地隐隐相合,其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已至元婴后期,甚至更高。想必这便是此次论道的主持者,青莲剑斋的客卿长老。
柳知弦低声介绍道:“那位是风清扬风长老,乃是我剑斋宿老,于剑道与棋道均有极深造诣。”
陆续又有几人到来,皆是文渊古域有些名气的文修或剑修。见人已到齐,风清扬长老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平和,却仿佛能洞彻人心。
“今日小聚,以棋会友,不论出身,只论道心。”风清扬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朽近日偶得一残局,名曰‘星罗劫’,蕴藏剑理变化无穷,苦思不得其解。今日便摆将出来,与诸位共参。能解此局者,或能于剑道有所裨益。”
说罢,他袖袍一挥,那温玉棋盘之上,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局面。白棋看似占优,气势如虹,已将黑棋大龙团团围住,但黑棋阵型古怪,于绝境中暗藏数处隐秘的生机与反扑之机,劫中有劫,循环往复,杀机四伏,当真如同星罗棋布,令人眼花缭乱。
“此局……好生凶险!”
“白棋攻势凌厉,但黑棋这几处暗桩……妙啊!”
“看似必死之局,竟有如此多的变化?”
在场众人顿时被这精妙残局吸引,纷纷凝神推演,不时发出惊叹或疑惑之声。有人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棋盘模拟,有人则直接以灵力在面前虚空勾勒棋路,眉头紧锁。
柳知弦也沉浸其中,苦苦思索,额角见汗,显然进展不大。
林轩并未急于推演,他目光落在棋盘上,神识却已融入其中。在他眼中,那已非简单的黑白棋子,而是无数剑气的交织与碰撞!白棋的围剿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剑势,而黑棋的隐忍与暗藏的反击,则像极了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的寂灭剑意!
这“星罗劫”,竟暗合了他部分剑道至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续有人尝试落子推演,但无论选择何种变化,最终要么被白棋无情剿杀,要么陷入无休止的劫争循环,无法真正破局。就连几位元婴期的修士,也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风清扬长老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目光平静,并无失望,仿佛早已料到。
就在这时,林轩缓缓抬起手,并未动用灵力,只是凭借神识,引动棋盘规则,在棋盘一角,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闲位”上,落下了一枚虚拟的黑子。
这一子落下,初时平平无奇,甚至让黑棋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似乎更加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