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红枪与燧发枪的对话(1 / 2)

鹰嘴崖的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背后湛蓝的天空。

张老三站在岩洞口,手指紧扣着腰间的驳壳枪。这把枪他已经擦了三遍,铜质枪身映出他憔悴的脸——眼窝深陷,胡须拉碴,曾经意气风发的红枪会首领,如今像个熬干了精气的老猎人。洞里的兄弟们都出来了,王疤拄着拐杖,狗剩抱着根木棍,二十几个男人站成一排,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囚徒。

来了。王疤轻声说。

张老三抬头,看见山路上走来五十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青布制服,步伐整齐,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为首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手里没拿武器,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张老三?汉子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像淬了火的钢。

张老三下意识地握紧驳壳枪:你是谁?

靖南营王二。汉子停在十步外,举起手中的信,李统领让我来的。

这五个字像道闪电,劈开了张老三混沌的思绪。李昊——这个名字他在梦中听过无数次,那个传说中带着三千农民军打垮清军一个团的靖南营统领,那个据说会种地、会打仗、会说百姓话的活菩萨。

他接过信,粗糙的手指有些发抖。信封上盖着鲜红的印章,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透着军人的果断。展开信笺,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

张大哥:

当年你举红枪反清,率三千兄弟开仓放粮,我敬你是条汉子。

如今你有难,我送枪送粮。

跟着我,不是躲,是打——打跑清军,让你兄弟们活着回家,让你能见到嫂子和侄女。

李昊

戊戌年秋

信不长,却字字千钧。张老三的手指抚过那个鲜红的印章,想起去年秋天,他在赵家集的擂台上,对着三千兄弟喊出打土豪分田地时,台下百姓的欢呼声。那时的他,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可仅仅一年,三千人只剩一百,曾经的理想成了躲在山洞里的噩梦。

李统领还说什么?他抬头问,声音有些沙哑。

王二指了指身后的士兵:送你们一百支燧发枪,五百斤米。以后你们不是红枪会,是靖南营的红枪营——跟着李统领,打天下。

红枪营...张老三喃喃重复着这个新名字,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洞里的狗剩,想起那些饿得直哭的兄弟,想起妻子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老三,要让狗剩活下来。

他突然单膝跪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李统领,我张老三不是怕死,是怕兄弟们饿死!怕狗剩没人照顾!跟着你,我愿意!

王二赶紧上前扶起他:张哥,咱兄弟俩,不说这些。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老三强撑的坚强。他抱着王二,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亲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一年了,没有人这样叫他,没有人这样理解他的痛苦。

他抹了把眼泪,带我去见李统领!我要当面谢他!

王二扶着他往回走:先交接了物资再说。李统领说,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岩洞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狗剩扔掉手里的木棍,第一个冲上来抱住王二的腿:叔叔!你们真的来了?

是啊!王二笑着摸摸狗剩的头,带来了枪,带来了粮,带来了希望。

士兵们开始卸下背上的粮袋和枪箱。一百支崭新的燧发枪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枪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五百斤大米装在布袋里,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这...这是真的米?老周头颤巍巍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米袋,眼泪掉在米上,我以为...再也闻不到新米的香味了。

能的,周叔。王二说,以后每天都能闻到。

张老三蹲在燧发枪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枪身。这种枪他只在战场上见过,清军的洋枪,射程远,威力大,去年就是这些枪,把他们三千兄弟打散。如今,他手里也有了同样的武器。

这枪...好用吗?狗剩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好用。张老三拿起一支,能打五十步远,比咱们的土枪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