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太行山的天空变得格外高远,蓝得透亮。空气里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靖南营的军垦田里,一片耀眼的金黄取代了夏日的翠绿。占城稻的穗子饱满低垂,如同谦逊的智者;红薯地的藤蔓开始枯黄,底下却蕴藏着令人惊叹的丰硕。
收获的季节到了。
凌晨,启明星还挂在天边,田边已经聚满了人。士兵们手持崭新的镰刀,妇孺们带着箩筐和麻袋,孩子们兴奋地在田埂上奔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期待。
李昊接过老农奉上的一碗清水,缓缓洒在田埂上,这是开镰的仪式。开镰!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田野。
刹那间,镰刀挥舞的声响起,如同千军万马冲锋的号角。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以战斗队形推进,前排收割,后排捆扎,妇孺紧随其后拾穗,秩序井然。
快看这稻穗!一个年轻士兵惊呼着举起一捆刚割下的稻子。沉甸甸的穗头几乎压弯了他的手臂,金黄的谷粒饱满得仿佛要迸裂出来。
老农王老汉颤抖着手接过稻穗,轻轻捻下几粒放入口中咀嚼,混浊的老泪突然涌出:三百二十斤...只多不少!老夫种了一辈子地,从未见过这等丰收!
消息像野火般传开,田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更令人震惊的是红薯的收获。当锄头刨开松软的土壤,红皮黄心的块茎如宝藏般显露,最大的竟有孩童脑袋大小。一亩地收获的红薯堆成了小山,过秤时整整六百三十斤。
金疙瘩!真是地里刨出的金疙瘩!老农跪在田埂上,双手捧着红薯,对着苍天磕头,苍天有眼啊!
王二原本对农耕不屑一顾,此刻却呆立在田头,看着士兵们肩挑背扛将粮食运往粮仓。那一担担沉甸甸的收获,比任何战利品都更令人震撼。
粮仓区前所未有的忙碌。新筑的十座粮窖依次排开,如同巨大的士兵方阵。老周手持账本奔走指挥,声音已经沙哑,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红光。
甲字号窖满仓!
乙字号窖满仓!
丙字号窖...
报仓声此起彼伏。狗儿蹲在仓房门口,膝上摊开厚厚的账本,炭笔飞快地记录着。数字在他笔下跳跃,最终汇聚成一个惊人的总数:三千四百石。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去岁此时,营中存粮不足百石,全靠缴获和购买度日,士兵们时常半饥半饱。而今,不仅实现了自给自足,更有两千一百石的盈余。
李昊下令,将狗儿的账本抄录放大,悬挂在校场中央:
旧年:军粮800石(缴获60%)
今年:自产3400石(盈余2100石)
最简单的数字,最有说服力。士兵们训练间隙聚集在账本前,不识字的人也要同伴读给自己听。那些曾经对农耕抱有疑虑的老兵,此刻沉默地抚摸着账本上的数字,眼神复杂。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丰收祭在打谷场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