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突然攥住李昊的袖子:“昊哥,我……我想带第一波滚木。”
李昊盯着他脸上的马粪印:“你当这是抢功?”
“不是!”王二急了,“张百户那狗日的,上次抓我兄弟,抽了二十鞭子!我要亲手宰了他!”
李昊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燧发枪拍在他手里:“滚木阵在左边第七个雷眼。记住,等清军前队过了一半再触发。”
王二的眼睛亮得像火把。他攥紧枪,转身冲下山去。
日头爬上崖顶时,雾散得干干净净。
李昊沿着隘口走了一遍又一遍。滚木的麻绳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触发线的引信插在石缝里,像条蓄势待发的蛇;燧发枪手的木台擦得锃亮,每杆枪的火门都塞着干燥的火绒;刀盾手的泥盾上还留着指印,显然被反复检查过。
“昊哥!”秀才跑上来,手里攥着个布包,“百姓们凑了些东西。”他展开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野枣、煮熟的鸡蛋,还有十几个粗陶碗,“说是给弟兄们垫肚子。还有这个——”他掏出一叠血书,最上面一张写着:“守土护民,与堡同存!”
李昊的手指抚过那些歪扭的字迹。有老妇的指甲印,有孩童的划痕,还有壮汉的血手印。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靖南堡被流寇洗劫时,也是这样一群人,攥着锄头跟他上了山。
“告诉大家。”他声音有些发哑,“等打完这仗,每人分两斤猪肉,喝三天黄酒。”
秀才眼睛发亮,转身跑下山去。
李昊最后望向隘口。
清军的营火已近在十里外。他能想象图尔格的镶蓝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能听见张百户醉酒的狂笑,能闻到火油那股刺鼻的焦味。
但他更清楚——
这里的每一块滚木,每一杆枪,每一块涂满泥巴的盾牌,
都是太行山给的刀;
这里的每一声咳嗽,每一滴汗水,每一个百姓的血书,
都是靖南营的魂。
“来吧。”他轻声说,“让狗鞑子看看,什么叫龙抬头。”
山风卷着野枣香扑来。
隘口的旗帜“守土护民”,在风里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