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太行山的寒意钻进靖南营的岗楼，哨兵张二蛋揉着冻红的眼睛，攥紧了手里的鸟铳——远处山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过来。
“李公子！”张二蛋扯着嗓子喊，“西南方向来了伙人，约莫五六十个，拿着破刀烂枪，像是……像是溃兵！”
李昊刚从修械所回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冷馍。他登上岗楼，眯起眼睛望过去——那队人确实狼狈：多数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有的干脆光膀子，武器是锈迹斑斑的砍刀、生满虫洞的长矛，连一面像样的旗帜都没有。为首的是个络腮胡男人，骑匹瘦得只剩骨头的黑马，腰间挂着把豁了口的刀，脸色蜡黄得像晒干的橘子皮。
“是王二的‘黑风寨’残部。”赵刚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昨天山下张家庄的人来报，说黑风寨半个月前遭了清军斥候洗劫，粮库被烧，现在正往太行山里逃。”
李昊放下望远镜，指尖敲了敲岗楼的木栏：“缺粮的溃兵，比土匪更危险——饿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我们现在……”他回头望了眼营地里飘着炊烟的伙房，还有远处正在开垦的梯田，“有底气跟他们谈。”
王二的人马在离营地三里的山梁上停下。他们显然也发现了靖南营的防御工事——那些新砌的石墙、架着的铁蒺藜，还有岗楼上晃动的鸟铳，让原本就惶惑的溃兵们更慌了。
李昊让赵大壮带着靖南队二十人，端着燧发枪列队出营。他没有穿盔甲，只套了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里却攥着一把刚打磨好的短刀——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立威。
“王头领，”李昊站在两队中间，声音不高，却能传出去，“我靖南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们要是想抢粮，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还有后面这些枪答不答应。”
王二勒住马，喉咙动了动，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李……李公子，我们不是来抢粮的。就是……就是想找个地方歇脚，讨口饭吃。”
“讨饭？”李昊身后的靖南队突然齐声拉动枪栓，“咔嗒”一声，二十支燧发枪的枪口对准了黑风寨的人。
王二的脸瞬间煞白——他当然知道燧发枪的厉害。上个月清军的火器营就是这样，一轮齐射就能扫平半座山头。他身后的溃兵们也开始发抖，有人忍不住往后退，却被身边的头目用刀背拍在背上。
“李公子，”王二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是几块发霉的玉米饼，“我们真的没粮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帮你守山，换口饭吃？”
李昊接过玉米饼，捏了捏，里面全是碎渣。他抬头看向王二，目光里没有鄙夷，只有清醒的算计：“帮你守山？不如加入靖南营。”
“加入？”王二愣了愣，“你们……要我们？”
“对。”李昊指了指身后的营地，“我们有地，有种好的占城稻，有能打清军的燧发枪。你们跟着我，不用再抢粮，不用再怕清军——每月发两斤米，战的时候跟着出操，平时种地做工，比你现在带着这群饿鬼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