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乡亲,”李昊提高声音,从怀里掏出那三亩地的地契,“这三十亩地,我李昊一人承包了!若是试种失败,这三亩地的产出,我全部分给大伙儿当口粮!若是成了,明年开春,我免费给每家每户分发稻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李昊拿我的信誉,换大伙儿一个尝试的机会。我不要你们出地,不要你们出力,只求你们,相信我一次。”
人群沉默了。王婶依旧抱着胳膊,一脸不信。但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眼中却燃起了希望。
最终,李昊带着几个愿意一试的年轻后生,在寨子后坡那块最肥沃的地上,播下了第一把占城稻的种子。
春雨贵如油。
播种后的第七天,当第一株嫩绿的秧苗破土而出时,整个寨子都轰动了。
那秧苗绿得发亮,茎秆挺拔,比粟米的幼苗精神了不止一星半点。王婶拄着拐杖凑过来,捏了捏那叶子,嘴里嘟囔着:“邪门……倒真邪门……”
但更多的村民围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新奇和期盼。李昊请来了沈括,现场教学。
“育秧要浅插,”沈括蹲在田里,耐心地指导着,“水不能太深,保持一寸,让根能呼吸,但又不能断了水。就像照顾婴儿,要用心。”
李昊脱了外袍,也跟着下了田。泥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他却浑然不觉。他学着沈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秧苗插入泥中,扶正,培土。阳光照在身上,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他却觉得无比踏实。
这不仅仅是在种地,他是在播种一个希望。一个能让靖南营活下去,能让这片土地焕发生机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李昊只要有空,便会来田里。他看着秧苗一天天长高,抽穗,扬花。那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比旁边的粟米高出了一大截,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唱一首丰收的歌。
秋收的日子,天高云淡。
当第一镰刀割下占城稻的那一刻,整个后坡都沸腾了。
沉甸甸的稻穗被一把把割下,码成整齐的垛子。脱粒的木枷声、人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
最后过秤时,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千二百斤!
整整一千二百斤黄澄澄的稻谷,堆在晒谷场上,像一座小金山。王婶捧起一把新米,放在鼻子下闻着,那股清香让她眼眶一热,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她捧着稻谷,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这稻子……这稻子比金子还金贵啊!”
李昊站在人群外,望着那座“金山”,心中百感交集。他转头看向沈括,只见这位平日里淡然的学者,此刻正眼含热泪,嘴角却带着欣慰的微笑。
沈括缓缓走过来,在田埂上,用树枝深深烙下四个大字:占城稻,救民命。
这个冬天,寨子里家家户户都分到了白花花的大米饭。
王婶逢人就说:“我家那三亩地,头一回见这么好的收成!多亏了李公子和沈先生!”曾经反对最激烈的她,如今成了占城稻最忠实的拥护者。
开春,不用李昊催促,村民们自发地带着最好的酒菜,来到李昊的帅帐前,求他赐下稻种。那三亩试种田,也顺势扩大到了五十亩。
沈括在田埂上刻下的那四个字,被村民们用石块垒了起来,成了寨子里新的图腾。人们说,那是沈先生的神符,能保佑土地丰收,保佑村子平安。
李昊站在新翻的田地上,手握一把饱满的稻种。他知道,这小小的种子,不仅解决了靖南营的口粮问题,更在每个人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有了粮,就有了兵。有了兵,就守得住家。
这一场“粮忧”的破冰,是靖南营走向兴旺的第一个脚印,也是李昊从一位将军,向一位真正领袖蜕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