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拿起一小撮配制好的黑火药,放在掌心。那黑色的粉末安静地躺着,像一堆沉睡的精灵。没人知道,这看似无害的粉末,下一秒是会化作推动战友杀敌的利器,还是会变成吞噬一切的恶魔。这份敬畏,深深刻在每一个参与配药工匠的心里。
当五千发铅弹和两千斤黑火药全部合格,准备出厂时,修械所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没有锣鼓,没有鲜花,只有修械所全体工匠和闻讯赶来的部分士兵。
王承业站在最前面,身后是码放整齐的弹药箱。他对李昊说:“李公子,这是咱们靖南营自己造的第一批弹药。从今往后,咱们不用再看缴获的脸色,咱们的枪,能自己响,咱们的弹,能自己造!”
李昊走上前,亲手打开了一个弹药箱。里面,铅弹和火药分门别类,整齐地码放着。他拿起一颗刻着“守家”的中弹,郑重地交到王胖子手中。
“胖子,给大伙儿试试。”
王胖子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他在演武场上装填好新弹,瞄准远处的靶子,深吸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靶心,将靶纸撕开一个大洞!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阿福和几个年轻工匠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这不是简单的枪响,这是靖南营独立生存能力的宣告!
弹药的成功生产,带来了新的问题——储存。火药是猛兽,必须关进坚固的笼子。
王承业带着工匠们在寨子北边的山壁下,挖了一间半地下的砖石结构库房。墙壁厚达一尺,异常坚固。库房门口,他们砌了一道宽阔的防火沟,里面常年蓄着水。库房内部,地面铺着一层生石灰和干燥的木炭,用来吸收潮气。每一个弹药箱都用桐油浸泡过的麻绳捆扎,并贴上了详细的标签,注明种类、批次和日期。
“专人看管,每日早晚检查温湿度。”王承业对李昊说,“钥匙由我和王胖子各执一把,缺一不可。”
李昊点头,又补充道:“在库房周围设岗哨,严禁任何烟火靠近。”
第一批新弹药下发全营的那天,整个靖南营都沸腾了。士兵们领到新弹,都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像揣着最珍贵的宝贝。
几天后,清军小股部队再次袭扰附近的村庄。这一次,靖南营的巡逻队早有准备。面对冲过来的清军骑兵,王胖子一马当先,手中的燧发枪怒吼,一颗崭新的“守家弹”精准地钻进了马匹的眼睛。战马悲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清军甩了下来。
“换弹!上膛!”王胖子大喊。
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时灵时不灵的哑火,而是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仓皇的清军甚至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就被打懵了,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逃窜。
实战是最好的检验场。新弹药出色的表现,让所有质疑和担忧都烟消云散。老匠师们围坐在修械所里,王师傅在《火药配制心得》的扉页上,用遒劲的字体写下:“此弹,可安将士之心,可壮守家之胆!”
这次成功,不仅仅让靖南营摆脱了对缴获弹药的依赖,更重要的是,它建立了一种信心——一种依靠自己双手,就能创造出守护家园力量的信心。那枪声,是献给工匠们最好的赞歌,也是靖南营迈向真正“正规军”的坚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