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硝石矿坑边,几十个庄稼汉光着膀子,用铁镐刨着岩石。矿渣堆成小山,他们筛出黑色的硝石,装进竹篓。“老张头,这硝石咋辨真假?”年轻的小伙子问。
“看纹路!”老张头敲了敲硝石,“真硝石纹路细,像水纹;假的粗,像树疤。”
他们把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混了,放进土灶里熬。黑烟滚滚中,有人被呛得咳嗽,有人抹了把脸上的汗,却都笑着喊:“多熬两锅!咱们的枪就能多响几声!”
第三队是孩童——拾铁队。
村外的溪涧边,十几个半大孩子挎着竹篮,弯腰捡着鹅卵石。领头的虎子举着块黑黢黢的石头喊:“俺捡着废铁了!”
“那是铅弹模子!”陈大壮蹲在溪边教他们,“你们捡的这些废铁,熔了能铸铅弹。等打完仗,叔叔给你们每人发颗糖。”
孩子们眼睛发亮,跑得更欢了。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捧着块碎铁跑过来:“壮叔,这个能铸弹不?”
陈大壮捏了捏,点头:“能!等铸成弹,你帮叔叔数个数?”
小丫头重重点头:“能!俺要数一百颗!”
半月后,营区的后勤压力奇迹般缓解了。
王胖子的燧发枪装填时,火药“噗”地窜出火星——硝石纯度够了;赵三的长矛刺向草靶,“咔”地穿透三层厚布——矛尖磨得锋利;林小七的猎弓拉满,弓弦绷得笔直——新换的麻线更结实。
李昊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下方忙碌的军民。妇女们在缝补,汉子在熬药,孩子们在拾铁,士兵们在训练。炊烟袅袅,笑声阵阵,这不是军营,是个“大家”。
“公子。”顾炎武走到他身边,“后勤队今日送来统计——硝石月产增三倍,火药够练三个月,制服补了八百件,铅弹铸了两千颗。”
李昊没说话,目光落在王胖子身上。那胖子正举着新灌的火药,冲战友们喊:“俺这枪,能打三百步!”
又落在陈大壮身上。大壮抱着新铸的炸药包,对孩子们笑:“等打完仗,叔叔带你们放烟花!”
最后落在林小七身上。小七的猎弓上系着根新弦,他对狗蛋说:“明儿教你爬崖,摔不着!”
深夜,李昊在帐中写战报。烛火摇晃,映着他桌上的东西——一双粗布袜子、一块硝石、一颗废铁。
他忽然笑了。
以前总觉得,装备是银钱能买的,是工匠能造的。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装备,是王婶的针脚,是老张头的硝石,是虎子的废铁。是这些最朴素的百姓,把自己对“家”的牵挂,缝进了制服,熬进了火药,铸进了铅弹。
“原来,装备不是买来的,是大家一起造的。”李昊放下笔,在战报末尾添了一句,“仁义卫的魂,不是枪,不是刀,是‘一起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