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义卫,没有‘老子’,只有兄弟!兄弟的命,比酒金贵!你偷的不是酒,是兄弟们用汗水换来的补给!你挥的不是拳头,是想把这刚成型的家,再打回散沙里!”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张彪的心上:“仁义卫的规矩,不是我李昊的规矩,是我们所有人活下去的规矩!今天我护着你,明天谁来护着我们所有人?你不服,可以去屯田营,也可以滚蛋!但在仁义卫,就得守仁义卫的规矩!”
张彪被他吼得呆立当场,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的戾气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羞愧。他低下了头,声音沙哑:“……俺……俺知道了。”
处罚和奖赏都执行了。张彪去挑了粪,王二领了赏钱。但李昊知道,这件事给新兵营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仍在。他需要一根线,把这些原本散乱的石子串起来。
第二天清晨,李昊请来了顾炎武。
在点将台上,面对着整整齐齐的三营新兵,顾炎武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铁甲磨穿心不冷,只为家中米缸满。
莫问此去几时还,但守山河无烽烟……”
歌声苍凉而质朴,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淌进每个人的心里。这是顾炎武结合民间小调,为仁义卫写的《军歌》。歌词简单,讲的就是他们每个人的期盼——活着回家,让家里的米缸满上,让身后的山河不再有战火。
一开始,新兵们还显得有些拘谨,唱得参差不齐。但渐渐地,有人跟着哼了起来。林小七想起了自己被清军屠杀的村庄,陈大壮想起了埋在矿洞废墟里的妻女,就连张彪,也想起了自己离家时,女儿拽着他衣角的小手。
歌声越来越响,从杂乱无章,到渐渐统一。一百八十个声音,汇成一个声音,回荡在校场的上空。那声音里,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怨怼,只剩下一种坚定的、朴素的情感——守护。
一曲终了,李昊的声音响起:“这首歌,叫《仁义卫军歌》。从今往后,每日晨练前,全营合唱。记住这首歌,记住歌里的家,我们就知道,为何而战,为何要守规矩。”
张彪站在队列里,眼眶微微发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几天后,韩通来向李昊汇报营中情况,笑着说:“公子,您这药下得狠啊。现在的新兵营,跟换了天地似的。”
“哦?何出此言?”
“以前半夜查岗,总有人偷偷溜出去。现在倒好,一个个精神头十足,不仅没人溜,还争着值夜岗。昨天王二值夜,还抓了个想偷鸡的流浪汉,扭送到我这儿来了。”韩通哈哈大笑,“那小子,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为兄弟们改善伙食。”
李昊也笑了。他知道,那场风波和那首军歌,像两股力量,将这群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各异的人,真正地捏合在了一起。纪律不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保护兄弟的盾牌;荣誉不再是虚无的勋章,而是守护家园的承诺。
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方正在操练的三营士兵。斥候营的身形如豹,工兵营的步伐沉稳,步兵营的呐喊震天。他们依然是那张张粗糙的脸,依然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军服,但他们的脊梁,挺得更直了。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了一首歌。
歌里有他们的家,有他们的盼头,有他们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