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看向地上那个仍在微微抽搐、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败兵,胃部一阵剧烈痉挛,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物混合着胃酸和未消化完的口粮,气味难闻。但他顾不上这些,生理和心理上的强烈不适几乎要将他击垮。杀人,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千万倍。
这就是乱世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生存是唯一的目的?
寒风掠过,带起一阵血腥味,也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留在这里!刚才的动静和逃跑的那两个人,很可能引来更多的麻烦!必须立刻离开!
强烈的求生欲再次压倒了不适。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具即将死去的躯体。他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不远处一小丛残雪旁,用力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抓了几把冰冷的雪,拼命搓洗着手上的血污,直到皮肤发红,仿佛这样才能洗去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和罪孽感。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仔细辨认方向,只是凭借着对西南方向的大致感觉,以及远离事发地的本能,跌跌撞撞地再次开始了逃亡。
他的脚步更加匆忙,甚至带着几分慌不择路。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匕首刺入人体那一瞬间的画面和触感,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但与此同时,一种冰冷而清醒的认知,也开始如同毒蛇般,缓慢而坚定地缠绕上他的心头:仁慈和犹豫,在这个时代是致命的奢侈品。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适应这种残酷,甚至……变得比它更残酷。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带给他的不再是安全感,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沾染了血腥的重量。
他一边机械地迈动双腿,一边再次掏出怀中的地图,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在地图上找到自己可能的位置,以及通往河口镇最隐蔽、最安全的路径。
地图上的线条和标注,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简单的指引,而是一条需要用谨慎、警惕,甚至可能是更多的鲜血,才能趟出来的生存之路。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却无法驱散李昊心头的寒意和沉重。他孤身一人,踏着晨光,向着未知的西南方向,更深地投入了这片杀戮遍野、危机四伏的广袤土地。
他的逃亡之路,从一开始,就已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