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段证人录音的余音,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死寂的会议室里钻行,最终缠绕在每个人的脖颈上,缓缓收紧。孙某那粗哑嗓音里吐露的“豪哥交代的”,如同最终判决的槌音,敲碎了所有残存的、自欺欺人的幻想。
巨型屏幕已然暗下,但那上面曾展示过的影像、图表、证词,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完整的证据链,逻辑严密,环环相扣,从动机到预谋,从资金到行动,从实施到掩盖,最终无一例外地,全部指向了那个他们熟悉无比的名字——傅天豪。
会议室内,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化作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固体。时间似乎也停滞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混乱地搏动声。
傅佳龙依旧端坐在主位,双手死死扣住紫檀木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紧闭着双眼,苍老的面皮微微抽搐着,仿佛在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每一次证据的展示,都像是一把刀,在他心头剜下一块肉。但他不能倒下,他是家主,是这场审判的最终裁定者,他必须撑住。
傅天融站在屏幕旁,身形挺拔如松,面色冷峻如冰。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将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此刻,他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全场,等待着那必然到来的、最后的崩溃。
何紫妍坐在他身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她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前极致的压抑,仿佛下一秒,这密闭的空间就会被某种力量彻底撕裂。
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隐晦,都如同聚光灯般,投射在了同一个方向——坐在长桌中段,脸色早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冷汗的傅宇奇,以及他身边同样面无人色、身体微微发抖的妻子陈芷妍。
傅宇奇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发出一点声音来反驳,来辩解,来斥责这“荒谬”的指控。然而,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毫无意义的“嗬……嗬……”声。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已经暗下去的屏幕,瞳孔涣散,没有焦点,仿佛还在努力消化、抗拒那海啸般涌来的、足以将他和他儿子彻底吞噬的证据洪流。
资金流向、监控录像、证人证词……每一样都是铁证!每一样都将他儿子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赖以维系尊严和权力的世界,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微弱的字眼,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是……是陷害……是有人要害我们天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就在这时,傅佳龙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痛心、愤怒与最终决断的火焰,如同两道实质的目光,狠狠刺向傅宇奇。
“孽障!”傅佳龙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傅宇奇的心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还要执迷不悟,为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儿子狡辩吗?!”
这一声呵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宇奇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力迎面击中。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怒目而视的父亲,张大了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转为一种死寂的灰白。那双原本精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崩溃。
“爸……我……”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