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傅先生。”张丽涵平静地回答,“我会尽到我的责任。”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妍惠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瓷器般的冰凉:“天融那孩子……从小就心思重,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现在他躺在那儿,说不了话,动不了……”她停顿了一下,拿起手边的刺绣丝帕,轻轻按了按并无泪痕的眼角,“我们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着。希望你……能多用点心。”
这番话听起来充满母爱,但张丽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疏离。李妍惠的悲伤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规范而克制,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表演。她称呼自己的儿子为“那孩子”,语气中的距离感,甚至超过了对张丽涵这个陌生人的审视。
“我会的,傅夫人。”张丽涵同样平静地回应。
李妍惠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而端起旁边的白瓷茶杯,小口地啜饮着,目光投向窗外的庭院,似乎对接下来的谈话失去了兴趣。
傅宇成接过话头,继续他的“入职训话”:“你的活动范围,周管家应该已经跟你明确过了。需要什么,跟周管家或者苏晴说。没有特殊情况,不要随意打扰我和夫人。家里日常的事务,有专人负责,你不需要过问。”
他三言两语,就将她在傅家的角色和定位划分得清清楚楚——一个仅限于西翼的、照顾他儿子的高级护理,而非真正参与家族事务的儿媳。
“好的。”张丽涵依旧只有简单的回答。
短暂的会面似乎就要这样结束。傅宇成已经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这是送客的信号。
张丽涵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傅先生和夫人了。”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傅宇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头也不抬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周五晚上有个家庭晚餐,你需要出席。到时候让苏晴把注意事项给你。”
“是。”
张丽涵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在傅宇成重新投入工作的翻阅文件声和李妍惠始终如一的沉默中,走出了这间充满了无形压力的书房。
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象征着傅家最高权力的空间。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次短暂的会见,比她预想的还要直接和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家庭式的温暖,只有赤裸裸的权力宣告和角色定位。
她不再是张丽涵,而是傅家需要的一个“符号”,一个放置在傅天融床边的“摆设”,一个必须遵守傅家一切规则的“附属品”。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冰凉的墙壁,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
在这座巨大的、华丽的牢笼里,她见到了掌控钥匙的人。而他们,显然不打算给她任何自由活动的空间。
但,不知为何,在心底最深处,一股不甘的火焰,反而因为这番冰冷的对待,而悄然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她挺直脊背,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个被指定属于她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