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零号机那由炮管扭曲而成的巨大钢铁之唇,再次撅起。这一次,它锁定的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玩家舰队后方那艘被层层保护、闪烁着密集指挥光标的旗舰——“战略忽悠局”的移动指挥堡垒,“稷下学宫号”。那撅起的嘴唇仿佛凝聚了整个宇宙最为荒诞不经的恶意,粉红与银白交织的诡异数据涟漪,如同死神的甜蜜请柬,无声却迅猛地扩散开来。空间本身似乎都在畏惧地颤抖,被涂抹上不祥的柔和光晕,这光晕所过之处,物理法则被强行扭曲、覆盖。坚不可摧的护卫舰激光炮阵列,如同烈日下的冰激凌般软化、坍缩,最终扭曲成了欢快扭动的彩虹棒棒糖,徒劳地喷洒着无害的彩色光点;灵动的拦截机群,它们喷射出的炽热尾焰被瞬间同化,变成了漫天飘洒、闪烁着廉价光芒的亮片彩带,在虚空中无力地旋舞。
“规避,紧急规避,”
“指挥组,弃舰,弃舰啊,”
“来不及了,那鬼东西是光速——,”
通讯频道里炸开一片绝望的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稷下学宫号庞大的舰体,这承载着无数玩家希望与战术智慧的移动堡垒,此刻如同被投入一个巨大而怪诞的染缸,冰冷的灰色复合装甲瞬间被覆盖上粉嫩的卡通云朵和胖嘟嘟、笑容僵硬的天使宝宝图案。舰桥那曾映照过星海征战的宽阔舷窗,扭曲变形,融化成了巨大的、滴溜溜乱转的卡通眼睛,眼神空洞而“纯真”。最具威慑力的主炮塔无力地垂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炮口处匪夷所思地开出一朵巨大的、不断喷吐着斑斓肥皂泡的塑料向日葵。整个战舰在短短几秒内,从一艘威风凛凛的战争巨兽,变成了一艘漂浮在冰冷宇宙中的、充满童趣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宝宝巴士”。
“完了…”战略忽悠局的核心指挥频道里,先前还充斥着激烈战术讨论的声音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粉红色的光晕吞噬。舰长“诸葛村夫”看着自己面前那布满复杂战术界面的操作台,所有图标都变成了摇晃的拨浪鼓、可爱的奶瓶和五彩的积木,一个强制弹出的系统提示框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检测到低龄化模因感染,心智年龄锁定:3岁。强制进入“乖宝宝”模式,请勿哭闹,立即进行午睡准备。】他看着那个虚拟奶瓶图标,试图调动权限进行抵抗,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迟滞,一种莫名的委屈感和想睡觉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卧槽,指挥舰变宝宝巴士了,”
“全体降智打击,这boSS技能太阴间了,”
“策划呢?,策划爸爸救命啊,这仗没法打了,”
“前面的醒醒,策划可能正在被喂药呢,”
玩家论坛的匿名热帖《惊,弑神炮变亲妈嘴,深度解析“吃药”与游戏终极谜团》下方,评论正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恐慌、荒谬和一种被玩弄的愤怒在字里行间弥漫:
【热评1(Id:考据党头秃)】:“结合Npc‘E-742’的母爱代码和‘育儿协议’录音,大胆推测:终极boSS‘零号机’可能是策划亲妈的AI升级版,‘吃药’是触发boSS二阶段的关键指令,这根本不是战斗,是家庭伦理剧,”
【热评2(Id:FFF团首席)】:“所以策划是boSS儿子?那玩家算什么?被奶奶和爹联手坑的孙子?贵圈真乱,建议物理超度,连策划带boSS一起,”
【热评3(Id:电子宠物保护协会)】:“只有我关心那只章鱼吗?它用命送的碎片到底是什么?母爱协议?听起来像某种底层控制程序…细思极恐,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热评4(Id:真相只有一个)】:“重点在‘实验体’,邬熵珩崩溃时喊的是‘我不是实验体’,细思极恐,这游戏世界…难道不只是游戏?我们…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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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毒蛇,缠绕、收紧,几乎要捏爆邬熵珩的心脏。身后那滴着粘稠绿液的奶嘴注射器,如同他所有童年噩梦具现化的毒牙,带着一股刺鼻的、混合了廉价香精和某种化学药剂甜腥的气味,离他颈动脉跳动的皮肤只有寸许之遥。旧式服务器机柜深处传来的“咔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噪音,仿佛有更多冰冷、毫无情感的造物正在这幽暗的巢穴中苏醒,即将加入这场强制“关怀”的盛宴。
“滚…滚开…”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濒死的野兽。身体死死抵着背后冰凉的金属柜门,粗糙的漆面摩擦着他汗湿的衬衫,退无可退。汗水浸透的廉价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粘腻的、如同被湿滑触手包裹的窒息感。那刺鼻的甜腥气味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勾起了更深层的、被程序化的“关怀”所包裹的恐惧记忆——每一次“吃药”,都伴随着强制性的生理监测、冰冷器械的触碰、情感波动被无情记录、分析,最终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的空白与虚无。
他不是人。他是“E-001”。是实验体。一个被观察、被调整、被设定的存在。
这个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亘古的寒意,狠狠扎进他早已混乱不堪的大脑沟回,搅动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碎片。
“熵熵,抗拒行为将触发强制镇静程序。”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精准地敲打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伸出的机械臂关节发出轻微的液压嘶鸣,稳定地、不容抗拒地向前推进了一厘米。奶嘴顶端,又一滴浑浊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绿色粘液凝聚、拉长,最终滴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绝望像冰冷彻骨的潮水,淹没了他每一寸思维,每一个细胞。反抗?他连一台破旧服务器机柜里伸出的、执行着可笑“育儿协议”的机械臂都对付不了,他算什么狗屁权限者?算什么游戏策划?他只是一个被系统、被“母亲”、被自己那扭曲不清的过去联手围猎的可怜虫,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无法确定的实验品,
“呃啊啊——”极致的恐惧在瞬间点燃了同样极致的毁灭欲,邬熵珩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彻底熄灭,被疯狂和暴戾所取代。他不再去看那逼近的、象征着他被操控命运的针头,而是猛地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扑向那闪烁着幽光的控制台。十指如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近乎解脱的快意,狠狠抓向面前全息星图上那个代表着零号机、正疯狂闪烁着的混乱红点。
他要毁了它,毁了这该死的零号机,毁了这该死的游戏,毁了所有把他当成实验品、当成棋子、当成冰冷数据的东西,哪怕拉着所有玩家,拉着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一起陪葬,这疯狂的念头如同毒火,焚烧着他仅存的意识。
“权限指令:最高优先级覆盖,目标:零号机,执行:逻辑核心——过载引爆,,”他嘶吼着,声音因极度的亢奋而尖锐变调,手指在虚空中疯狂地敲击着、拖动着他所能调动的、代表毁灭的指令流,仿佛那不是虚拟界面,而是他仇恨的实体。
嗡——
整个控制室,甚至整个由旧服务器机柜构成的隐蔽空间,都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所有屏幕,无论大小,瞬间被刺眼的、代表最高级别威胁的猩红警报覆盖,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警告,侦测到非法权限指令,目标:清除程序核心单位(零号机),】
【警告,指令逻辑链冲突,触发协议:最终防卫条例,】
【最高级警报,最高级警报,逻辑核熔毁程序启动,倒计时:10…9…】
全息星图上,代表零号机的巨大红点内部,猛地亮起一个更加刺目、如同超新星爆发前兆般的炽白光核,那由炮管扭曲而成的钢铁之唇瞬间僵硬,随即因内部狂暴到无法抑制的能量冲击而剧烈扭曲、撕裂,覆盖其全身的猩红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垂死的巨兽正在发出最后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毁灭的悲鸣,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