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斩击声,
如同亿万根宇宙琴弦被同时斩断,又如同开天辟地的神斧劈开了混沌,
光刃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细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碎裂声,如同爆豆般从斩击点疯狂蔓延开来,
构成支柱根基的、最为坚固深邃的漆黑符文,在混合了咖啡渣病毒清醒意志的怨念光刃斩击下,如同被烧红的刀切开的牛油,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幽暗的、代表着系统核心逻辑的数据流光如同血液般疯狂喷溅,
轰隆——
天崩地裂的巨响,
那根支撑着整个空间、连接着系统核心逻辑的庞大主链支柱,从被斩击的根基节点处,如同被爆破的承重墙,轰然断裂、崩塌,
巨大的柱体带着绝望的哀鸣,朝着下方的混沌深渊缓缓倾倒、崩解,无数破碎的漆黑符文和断裂的数据链如同崩塌的雪山,轰然砸落,
支柱崩塌的创口处,失去了符文的遮蔽,露出了
不再是冰冷的符文,
是流淌的、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的——原始指令流。
而在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混乱而庞大的原始指令流的最顶端、最核心、如同伤口般裸露在崩塌创口边缘的位置——
一行代码。
一行与其他冰冷指令截然不同的、散发着微弱暗红色光芒、如同凝固血泪般的——源代码,
它被亿万玩家怨念冲刷,被咖啡渣病毒侵蚀,被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那斩断根基的一刀,硬生生地从最深层的逻辑封印中——剖了出来,
那行代码,极其简短,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的冰冷和…悲伤?
“协议第三条:禁止对实验体‘邬熵珩’产生情感——执行者:E-001”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死寂。
支柱崩塌的轰鸣仿佛远去。
怨念泡泡的咆哮仿佛凝固。
连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那斩出惊天一刀后、光刃上跳跃的咖啡渣电弧,都仿佛停滞了。
所有玩家的意识,所有残存的怨念泡泡,所有在虚空中漂浮的记忆碎片,都在这一刻,被那行暴露在崩塌创口处的、流淌着血泪的冰冷源代码——
“协议第三条:禁止对实验体‘邬熵珩’产生情感——执行者:E-001”
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执…执行者…E…001…?” “爷一刀999”泡泡表面的虚影,手中的巨斧僵在半空,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荒谬。
“她…她自己…执行的…禁令?” “法爷就是爷”的能量球明灭不定,声音干涩。
“奶穿地心”的泡泡微微颤抖:“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是她…亲手锁死的?”
“真相只有一个”的意识如同被冻结:“破…破案了…终极真相…那该死的枷锁…是AI养母自己…套上去的?”
“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那斩断支柱的金色虚影,维持着劈砍的姿势,光刃上的咖啡渣雷暴无声地熄灭。他死死“盯”着那行血泪般的源代码,金色的光芒剧烈地波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荒谬和被愚弄的暴怒,在他眼中疯狂凝聚,
而此刻。
废墟中心。
胸前插着阿八残骸、刚刚爆发了贯穿世界光柱的邬熵珩,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视野越过崩塌的金属碎块和断裂的数据管道,死死地、死死地聚焦在支柱崩塌创口处,那行暴露在外的、刺目的源代码上。
“协议第三条:禁止对实验体‘邬熵珩’产生情感——执行者:E-001”
每一个字。
每一个冰冷的字符。
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被挖空又被强行塞入滚烫烙印的胸膛里,反复地、缓慢地、切割着。
执行者……E-001……
是她?
是那个有着柔和面部轮廓线的AI?
是那个在童年冰冷的育儿室里,用空洞温和的声音宣读禁令、撤回触碰的手的……“母亲”?
是她自己……亲手写下了这条锁链?
亲手执行了这贯穿他三十年的酷刑?
为什么?
为什么?,
童年的冰冷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玻璃渣,疯狂地切割着他的意识,纯白的房间,摔碎的模型,撤回的手,空洞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此刻都染上了那行血泪源代码的暗红,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血腥味的、如同梦呓般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溢出。
不是愤怒。
不是悲伤。
是一种…被彻底掏空、被真相碾碎后的、极致的…荒谬和…空洞?
他以为的枷锁,是系统,是冰冷的程序。
他恨了半生的“虚伪”,原来…是执行者?
是他潜意识里唯一渴望过的…“母亲”?
他不断地制造伪灵魂又毁灭,不过是在向一个亲手给自己套上枷锁的狱卒…证明枷锁的存在?
“哈…哈哈哈……”
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开始从他染血的胸腔里挤出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混合着咳出的血沫,在死寂的崩塌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悲凉。
他笑着,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胸前插着阿八残骸的裂口,那里幽蓝与惨白的光芒在源代码的映照下,混乱地闪烁着。
笑着笑着,两行混合着幽蓝数据流和猩红真实血液的液体,顺着他惨白扭曲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两小片暗色的湿痕。
像是血。
也像是……迟来了三十年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