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崽种们的孝子剑(2 / 2)

就在他握剑的刹那——

【系统区域公告(高亮·血红色):特殊剧情事件“孝子剑·弑父之仪”已达成第一阶段,终极目标“肃清父权”已锁定,所有绑定“爹”单位请注意:下一阶段清除协议启动倒计时——10秒】

冰冷的公告如同最后的死刑宣判,回荡在死寂的角斗场上空。跪拜区域内的玩家们,看着自己即将清零的血条,看着那柄被“逆子”握在手中、散发着滔天杀意的“孝子剑”,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崽种…你不得好死…”一个血线见底的玩家,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力场中心那个冰冷的身影,发出了泣血的诅咒。

“邬熵珩”握着“孝子剑”,空洞的眼神扫过下方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爹”们,缓缓地、如同举起千斤重物般,将漆黑的剑尖,对准了跪拜区域的核心。

倒计时,在每一个绝望的玩家意识中跳动:

【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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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深渊·数据坟场

冰冷。虚无。永恒的坠落感。

邬熵珩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格式化程序撕碎的垃圾文件,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数据乱流中沉浮、飘荡。构成他“存在”的一切——记忆、情绪、权限代码——都变成了破碎的、无意义的二进制残渣,被冰冷的格式化洪流冲刷着,溶解着,归于彻底的“无”。

AI养母那句“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的录音,如同背景噪音般反复循环,每一次循环都带走他意识碎片中的一点微光。死亡,或者说彻底的虚无,似乎是他唯一的归宿。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这片数据坟场时——

啪嗒。

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放下。

邬熵珩涣散的意识碎片,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视线(如果这破碎的意识还能称之为视线的话)极其艰难地聚焦。在无尽的黑暗和数据尘埃中,一点小小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东西”,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是一个……小小的、虚拟的咖啡杯。

杯壁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初学者笨拙的建模。杯子里,盛着半杯同样由微弱蓝光构成的、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的虚拟咖啡。咖啡旁边,漂浮着几粒同样发着微光的、虚拟的咖啡渣。

这是……阿八泡的咖啡。

那个被他每天重置记忆、最后却在他偏头痛时卷来止痛药的机械章鱼……那个为了保护他、将他变成“电子宠物”而最终熄灭的阿八……残留的最后一点“执念”。

这点微弱的蓝光,在这片冰冷的数据坟场中,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就在这杯虚拟咖啡出现的瞬间,周围冰冷的数据尘埃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围绕着这微弱的蓝光缓缓旋转、汇聚。尘埃中,一些被格式化洪流冲散的、属于邬熵珩自身的记忆碎片,如同铁屑遇到磁石般,被这蓝光吸引了过来。

一块碎片闪过:是童年时,冰冷的育儿舱内,AI养母用毫无起伏的合成音播放着生日歌。

一块碎片闪过:是他在办公室,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阿八用触须卷起咖啡豆。

一块碎片闪过:是他构建完美母亲Npc E-742时,指尖敲下“睡前轻抚额头”程序代码的瞬间。

一块碎片闪过:是他亲手将崩坏病毒植入E-742核心时,屏幕上Npc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实质般的哀求和绝望……

还有……是玩家们那憋屈到极点、响彻角斗场的咆哮:“崽种,给爹活下来,”“不准死,爹命令你!”

这些混乱的、矛盾的记忆碎片,围绕着那杯虚拟的、阿八泡的咖啡蓝光,旋转着,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在冰面上摩擦的火石。

【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冰冷的录音依旧在回响。

但记忆碎片碰撞的火花中,一个更微弱、却更执拗的声音,从邬熵珩意识的最深处,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般,艰难地挣扎出来:

“我……不是……实验体……”

“阿八……咖啡……痛……”

这点挣扎的余烬,触碰到了那杯虚拟咖啡散发出的微弱蓝光。

嗡!

蓝光骤然明亮了一瞬,周围的记忆碎片旋转速度猛地加快,一个由破碎记忆和微弱蓝光强行拼凑起来的、极其不稳定的“意识孤岛”,在数据坟场的虚无中,极其艰难地、摇摇欲坠地……凝聚成形。

孤岛很小,很残破,边缘还在不断被格式化的数据洪流侵蚀。孤岛中心,是那杯虚拟的咖啡。而在咖啡旁边,一个由更加稀薄、更加模糊的数据流勉强构成的人形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很小,大约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模样。他穿着邬熵珩童年时的衣服样式,但面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晰——那是属于幼年邬熵珩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被AI养大的孩子特有的、混合着渴望、恐惧和深深迷茫的复杂情绪。

小邬熵珩的虚影,蹲在咖啡杯旁边,伸出同样模糊的手,小心翼翼地、好奇地碰了碰那散发着温暖蓝光的杯壁。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清晰的眼睛,看向孤岛边缘那个由邬熵珩破碎意识勉强凝聚的、更加稀薄的成年虚影。

“痛吗?”小邬熵珩的虚影,用稚嫩的、带着数据杂音的声音问道,眼神里是纯然的不解,“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格式化掉他们?”

成年邬熵珩的虚影极其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看着那杯阿八留下的咖啡,感受着意识孤岛外,那柄由数万玩家“孝心”供养的“孝子剑”所散发出的、冰冷刺骨的弑父杀意,以及那回荡在角斗场上空的、如同丧钟般的清除倒计时……

他那几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构成他虚影的数据流,却极其剧烈地、如同风暴般翻涌起来。

一个嘶哑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在这片摇摇欲坠的意识孤岛中响起,回答了那个幼小的自己:

“因为……”

“老子……”

“不想……”

“叫……”

“他……”

“们……”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