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混沌薪柴·劫海龙影
“代价在此,入否?”
东华帝君淡漠的声音如同天宪,回荡在紫府仙禁之外,字字冰冷,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剥离道胎核心的混沌星火本源?那无异于抽髓取命!哪吒本就裂痕遍布的混元道胎,失去这刚刚重燃、维系最后一丝生机的星火,顷刻间便会彻底崩解,化为飞灰!
殷夫人抱着哪吒的手剧烈颤抖,眼中血丝密布,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石磊岩石面容紧绷如铁,铁牛熔炉轰鸣带着不甘的悲愤。云雀托着震颤加剧的封魔匣,脸色惨白如纸,匣内梵种仿佛感应到帝君话语中的“剥离”之意,冲击得更加疯狂!金曦符文明灭欲碎,银被压抑的混乱悲鸣如同尖针,刺入众人神魂。
“帝君!” 杨戬留在石磊身上的神念印记强行显化出一道虚幻身影,对着仙禁内的东华帝君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沉重,“此子乃星髓源核真灵守护者,身系洪荒星源流转之重!其道胎星火若熄,星核真灵必为西方梵种所噬,届时星髓源流蒙尘,天地失衡,此劫恐非紫府洲可置身事外!恳请帝君慈悲,另择他法!杨戬愿代其承受万劫!”
“慈悲?” 东华帝君古拙的面容毫无波澜,星海般的眼眸扫过杨戬虚幻的身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劫数自招,因果自偿。混沌星火乃开天辟地之初生灭真意显化,非此火,不足以点燃沉寂万古之‘万劫炼心炉’,更不足以熔炼尔等所求之神物,涤荡星核污秽。此乃唯一法门。”
他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哪吒身上,那缕在道胎深处微弱摇曳的混沌星火,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唯一的焦点。
“入炉,尚存一线生机,星火或可在万劫中涅盘。拒之,尔等携劫转身离去,紫府洲永闭山门。”
抉择,冰冷而残酷。
“入!” 一声嘶哑却决绝的低吼,从昏迷的哪吒喉中挤出!他不知何时竟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左眼紧闭,右眼勉强睁开一道缝隙,混元道轮深处那点混沌星火倔强地跳跃着,传递出一股焚烧一切的执念与…守护!他感应到了封魔匣内银的痛苦,感应到了那梵种的威胁!一线生机,他也要搏!
“吒儿!” 殷夫人泪如雨下。
“好!” 杨戬的虚影深深看了一眼哪吒,又转向帝君,“请帝君开炉!”
东华帝君不再多言,袖袍轻拂。
嗡——!
笼罩紫府洲的浩瀚仙禁无声洞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缝隙之内,并非仙岛胜景,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尽劫云与混沌气流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一座古朴、巨大、通体由不知名暗金色神材铸就的巨炉虚影缓缓浮现!炉身之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古老劫纹,有雷霆咆哮、有业火焚世、有心魔噬魂、有光阴断流…亿万劫难图景流转不息!一股令诸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万劫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缓缓苏醒!
正是紫府洲镇洲至宝——万劫炼心炉!
炉盖尚未开启,仅仅是虚影散发的气息,就让石磊的玄黄石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牛的熔炉火焰几近熄灭,云雀更是摇摇欲坠!封魔匣的震动陡然加剧到极限,梵种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感受到了灭顶之灾!
“星火为引,入炉受劫!” 帝君宏音再起。
“送他进去!” 杨戬虚影厉喝!
石磊岩石巨臂爆发出最后的玄黄之光,托着哪吒,如同投石般,将他连同守护其身的殷夫人,狠狠掷向那万劫漩涡中心的炉影!同时,铁牛熔炉爆开,化作一道炽白的火焰洪流,紧随其后,为哪吒开辟前路!云雀拼尽最后神力,将手中震颤欲裂的封魔匣也抛向炉影方向——唯有炉中万劫之力,或可压制甚至炼化梵种!
“不——!” 殷夫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呼,便被狂暴的劫云漩涡吞没!
轰!
哪吒的身影率先触及炉影!就在接触的刹那,他道胎深处那缕混沌星火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与挑衅,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火苗,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混沌色烈焰,自主地、决绝地脱离了他的道胎核心,化作一道流光,狠狠撞入那暗金色的炉身之上,一个形似混沌星云的古老劫纹凹槽之中!
嗤——!!!
如同滚烫的火种落入万年寒冰!整个万劫炼心炉虚影猛地一震!炉身上沉寂的亿万劫纹瞬间被点亮!刺目的混沌光芒混合着暗金劫气冲天而起!炉盖轰然洞开!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爆发,瞬间将哪吒、殷夫人、紧随的熔炉火流以及那飞来的封魔匣,尽数吞入炉内!
炉盖合拢!万劫炼心炉的虚影在漩涡中彻底凝实!炉身之上,那被混沌星火点燃的星云劫纹,成了整个炉体唯一的光源,疯狂地抽取着星火之力,将其转化为焚灭万物的劫火!
“吒儿!” 殷夫人只觉天旋地转,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色彩光怪陆离的混沌空间!脚下是翻腾的劫云,头顶是咆哮的雷火,四周是扭曲的光阴碎片和哀嚎的心魔幻影!恐怖的万劫之力无处不在,疯狂侵蚀着她的仙躯与神魂!
而哪吒,在混沌星火离体的瞬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道胎核心处,一个巨大的、空洞的裂痕出现,残余的星云道链寸寸崩断,不朽道衣彻底黯淡,混元星核的旋转完全停滞,裂痕如同蛛网蔓延至整个道胎!失去了星火的维系,菩提梵力与心魔余毒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反扑,道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崩解!淡金色的神血如同泉涌,从他七窍中汩汩流出!
“不!” 殷夫人目眦欲裂,扑到哪吒身边,不顾自身被劫力侵蚀的痛苦,将残存的仙元不要命地注入他体内,试图堵住那崩裂的道胎裂痕!然而,她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无法阻止那崩溃的趋势!哪吒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飞速消散!
“哥哥…痛…炉子…好黑…” 被封魔匣禁锢的银,其意念碎片在炉内万劫之力的冲击下,变得更加混乱痛苦。
就在这时!
嗡——!
一道青碧色的风旋,猛地从哪吒那崩裂的道胎空洞中冲出!正是昆仑星脉最后意志所化的青鸾残影!它发出泣血般的悲鸣,绕着哪吒濒临破碎的道胎飞速盘旋!每一次盘旋,都洒落下点点青碧色的星辉,这些星辉带着昆仑星脉最后的生机与眷恋,如同最温柔的丝线,艰难地缠绕在那最大的道胎裂痕之上,试图将其缝合!
奇迹发生了!
在青鸾星辉的缠绕下,哪吒道胎崩解的速度竟真的被延缓了一丝!虽然裂痕依旧在缓慢扩大,但那种瞬间飞灰湮灭的趋势被暂时遏制住了!青鸾虚影的光芒却在飞速黯淡,每一次洒落星辉,它的形体就虚幻一分!
“青鸾…” 殷夫人泪眼婆娑,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万劫炼心炉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轰隆隆——!
混沌空间的劫云疯狂汇聚,化作一条横亘天地的混沌劫雷之龙!雷龙周身缠绕着灰黑色的寂灭之气,龙睛如同两颗旋转的黑洞,带着审判万物的冷漠,锁定了炉中唯一的“薪柴”与“异物”——哪吒那濒临破碎的道胎!
劫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万道混沌劫雷的轰鸣!一道粗大无比、蕴含着破灭法则与心魔呓语的暗灰色劫雷,如同开天之矛,无视空间,狠狠劈向哪吒的道胎核心!这一击若中,本就濒临崩溃的道胎将瞬间化为齑粉!
“不!” 殷夫人尖叫着扑向那道劫雷,试图以身相挡!
千钧一发!
那被青鸾星辉缠绕的崩裂道胎深处,那枚几乎停滞的混元星核,在混沌劫雷毁灭气息的极致压迫下,在青鸾星辉不计代价的生机灌注下,在那融入道胎的昆仑星脉焚音烙印的悲怆共鸣下,猛地…**跳动**了一下!
咚!
如同沉寂万古的混沌神鼓被敲响!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超越生死、凌驾万劫之上的混沌生灭真意,如同沉睡巨兽的苏醒,以那跳动的星核为中心,轰然扩散!
劈落的混沌劫雷,在这股生灭真意扫过的瞬间,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剧烈扭曲、崩散!虽未完全湮灭,但其蕴含的破灭法则之力被大幅削弱!
劫雷余波狠狠劈在哪吒的道胎之上!
轰!
道胎巨震!最大的裂痕猛地撕裂数倍!青鸾星辉凝聚的丝线瞬间崩断大半!青鸾虚影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几乎熄灭!殷夫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仙躯染血!
但,道胎…未碎!
那枚跳动的混元星核表面,在硬抗了削弱后的劫雷后,竟浮现出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混沌色光膜!光膜之上,生灭轮转的道韵流转不息!
劫雷之龙冰冷的龙睛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惊疑!它似乎无法理解,这即将熄灭的残烛,为何能引动如此古老的真意?
炉内劫云翻涌,酝酿着更恐怖的攻击。炉外,紫府仙禁之上,负手而立的东华帝君,那古井无波的星海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悄然荡开。他的目光,穿透了炉壁,落在了哪吒道胎深处那枚跳动的星核,以及星核表面那层新生的混沌光膜上。
“生灭轮转…涅盘道胎的…雏形?”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意念,在心底划过。
---
第二节:星核初涅·梵种劫至
万劫炼心炉内,混沌劫云翻滚,酝酿着更恐怖的杀机。劫雷之龙盘旋于空,黑洞般的龙睛死死锁定下方那濒临破碎却又透出一丝诡异生机的道胎,以及道胎旁那只光芒黯淡、几近透明的青鸾虚影。
殷夫人挣扎着爬起,不顾仙躯被劫力侵蚀的剧痛,再次扑到哪吒身边。道胎上那道被劫雷撕裂的巨大创口触目惊心,残余的菩提梵力和心魔余毒如同黑色的蛆虫,在创口边缘蠕动、啃噬,试图扩大毁灭。但创口深处,那枚混元星核却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动那层新生的稀薄混沌光膜明灭闪烁,散发出微弱的生灭道韵,艰难地抵抗着污秽的侵蚀,并缓慢地修复着星核自身细微的裂痕。
青鸾虚影悬停在创口上方,尾羽的星辉已黯淡如萤火,它发出一声低微的哀鸣,残余的星辉如同细雨,洒落在创口边缘,与那混沌光膜的生灭之力交融,化作一种奇异的青灰色光晕,所过之处,蠕动的梵力与心魔余毒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被暂时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