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鹰爪崖(2 / 2)

“不行。”叶青轻声否定,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但语气不容置疑,“鬼子不是伪军。防守必然严密,上次侦察兵无法靠近就是明证。硬闯,等于送死。”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鬼子打上门吧?”一个老兵班长忍不住道。

叶青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旭日脸上:“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一张牌吗?”

赵旭日眉头微动:“独眼龙?”

“对。”叶青点头,“他是黑旋风的心腹,与鬼子直接接触过。就算不清楚‘鬼见愁’工事的具体构造,也必然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比如鬼子监工的习惯、巡逻队的交接时间、甚至……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漏洞或内部矛盾。”

这无疑是一次冒险。独眼龙毕竟是土匪头目,凶顽狡诈,其供词的真假难辨,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去审他。”赵旭日站起身,语气决然,“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

关押独眼龙的秘密地点,是远离主营地的一个天然石穴,阴暗潮湿。被囚禁多日,昔日的悍匪头目憔悴了许多,那只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像一头被困的饿狼。看到赵旭日和陪同前来的秦守义,他咧开嘴,露出黄牙,发出嘶哑的笑声:“呵呵,赵队长,秦队长,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是打算送老子上路了吗?”

“想死容易。”赵旭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你想不想活?”

独眼龙独眼一眯,透出精明的算计:“活?怎么活?跟着你们这群泥腿子啃树皮?”

秦守义勃然大怒,就要上前,被赵旭日抬手拦住。

“鬼子在黑云岭‘鬼见愁’修工事,抓了多少壮丁?工事规模多大?防御布置怎么样?监工的鬼子头目是谁?有什么特点?”赵旭日一连串问题抛出去,目光如炬,紧盯着独眼龙的反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能换你一条生路。”

独眼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他当然想活,但他更清楚,眼前这些人不是黑旋风,空口白话骗不了他们。

“我说了,你们真能放我走?”他试探着问。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有没有价值。”赵旭日冷冷道,“而且,不是放你走,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独眼龙嗤笑一声:“戴罪立功?老子有什么罪?成王败寇而已!”但他话锋一转,“不过……老子确实知道些东西。黑旋风那死鬼,跟鬼子代表喝酒的时候,老子在旁边伺候过几次。”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鬼子在“鬼见愁”的工程规模极大,征调的民夫不下数百人,都是从周边各县强抓来的,看守极其森严,有一个中队的日军专门负责,中队长叫坂田,是个脾气暴躁、动辄打骂甚至杀人的家伙。工事主体似乎在往山体里面挖,具体修什么不清楚,但听说运进去了很多水泥和钢筋。巡逻队分内外两层,外层巡逻范围很大,内层则紧贴工地,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他还提到一个细节:坂田似乎对征调来的民夫进度非常不满,认为中国苦力懒惰狡猾,和负责征调苦力的伪政权人员以及黑旋风这样的地头蛇,都发生过冲突。

“……那坂田,瞧不起我们这些人,觉得我们办事不力,耽误了他的工程。”独眼龙最后嘟囔道,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这些信息,有些与已知情报吻合,有些则是新的补充,尤其是关于日军内部可能存在矛盾这一点,引起了赵旭日的注意。

带着从独眼龙那里榨取的信息,赵旭日和秦守义返回营地,与叶青再次商议。

“山体内部……水泥钢筋……这不像临时据点,更像是一个永备工事,甚至是仓库或指挥所。”叶青分析道,脸色凝重,“必须派人抵近侦察,光靠外围观察不行。”

“但靠近太难了。”秦守义皱眉,“鬼子防守太严。”

“或许……可以从独眼龙提到的矛盾入手。”叶青沉吟道,“鬼子工期紧迫,对伪政权和地头蛇不满,这意味着他们对本地情况并非完全掌握,或者说,他们信不过那些中国籍的爪牙。我们能不能……冒充被抓的民夫,或者运送物资的人员,混进去?”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也极其危险。

“冒充民夫?进去就是九死一生!”秦守义摇头。

“运送物资……路线、口令、接头人,我们一概不知。”赵旭日也觉得难度太大。

最终,他们决定采取一个相对折中但依旧冒险的方案:选派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潜行和伪装的侦察兵,不再满足于远观,而是设法渗透到“鬼见愁”的外围防御圈之内,寻找机会观察工事内部情况,甚至尝试抓一个“舌头”回来。

任务落在了两名以机敏和耐力着称的老兵身上,一个叫老坎,一个叫山猫子。他们带上足够的干粮、绳索和短枪,趁着夜色,像两道幽灵般,再次融入了黑云岭的崇山峻岭,直奔那片被死亡迷雾笼罩的“鬼见愁”。

营地再次陷入了焦灼的等待。时间一天天过去,派出的侦察兵却杳无音信。那种等待的煎熬,比面对伪军时更加磨人。每一天,赵旭日都会到营地边缘的高处眺望,叶青则对着地图反复推演,秦守义则把焦虑发泄在更加严酷的训练上。

直到第五天深夜,营地外围的暗哨终于发出了信号——有人回来了!

回来的只有山猫子一人,他浑身衣衫褴褛,满身泥土和刮痕,几乎是爬回来的,见到赵旭日的第一句话就是:“队长……老坎……牺牲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而他带回来的情报,则让所有听到的人,心都沉入了谷底。

“鬼见愁……根本不是什么仓库……鬼子……鬼子在修的是一个巨大的要塞炮阵地!他们拉进去的,是重炮!我们看到……看到好多民夫累死在工地上……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角,露出的却是更加狰狞恐怖的真相。鬼见愁,不再是简单的工事,而是一个即将指向所有抗日力量胸膛的、巨炮的炮口!

山猫子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营地,瞬间压垮了胜利带来的短暂轻松。指挥所岩缝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跳跃的火苗映照着赵旭日、叶青和秦守义三人铁青的脸。

“重炮……要塞炮阵地……”秦守义喃喃重复着,这个在军阀混战时见识过重炮威力的汉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妈的……要是让鬼子把这玩意儿修成了,整个黑云岭,方圆几十里,都将在他们炮口底下!咱们……咱们就算躲得再深,也能被他们用炮犁出来!”

赵旭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比秦守义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再是简单的清剿与反清剿,而是战略层面的碾压。一旦鬼子的重炮阵地建成,依托黑云岭的制高点,其射程足以覆盖周边所有可能的抗日活动区域,包括他们费尽心力建立的营地,以及那些暗中支持他们的村庄。届时,他们将再无立足之地,要么在炮火下化为齑粉,要么被赶出山林,暴露在平原地区日军的铁蹄之下。

“山猫子,说详细点!你们看到了什么?炮有多大?有多少?”赵旭日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山猫子瘫坐在地上,接过旁人递来的水碗,猛灌了几口,才带着哭腔和恐惧,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

“我和老坎……好不容易摸到了鬼见愁东侧的山梁,那边悬崖陡,鬼子防守稍微松点……我们用绳子吊下去,藏在石缝里……天快亮的时候,正好看到鬼子用骡马和那种小铁轨,往山里运东西……用厚厚的帆布盖着,但那轮廓……绝对是炮管!又粗又长!不止一门!”

他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我们还看到……工地里面,靠近山脚的地方,被开出了好几个巨大的洞口,民夫像蚂蚁一样往里搬水泥袋和木料……监工的鬼子……根本不拿人当人,动作慢点的,直接就用枪托砸,用皮鞭抽……我们藏身的地方民夫,就直接扔在那里,连张席子都没有……”

“老坎……老坎就是想再靠近点,看清楚一点,被鬼子的巡逻犬发现了……他为了掩护我……引开了鬼子和狼狗……我听到……听到后面传来枪声和狗叫……”山猫子说不下去了,这个铁打的汉子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岩缝内一片死寂,只有山猫子压抑的啜泣和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老坎的牺牲和巨炮的阴影,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直沉默的叶青,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周瑶连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咳声停止,叶青抬起头,眼神却异常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绽放出的锐利光芒。

“必须……毁掉它。”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不惜……一切代价。”

“怎么毁?”秦守义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那是重炮阵地!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守着!咱们这点人,这点枪,冲上去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强攻……是送死。”叶青的目光投向岩缝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个正在成型的人间地狱,“但我们……不是要去攻占它。是去……破坏它。”

她转回头,看向赵旭日和秦守义:“鬼子的优势,是火力、是坚固工事。我们的优势,是我们在暗处,熟悉山地,而且……他们工期紧迫,内部有矛盾,民夫怨声载道。”

赵旭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叶青的思维高速运转,语速也快了些,“炮位具体位置?弹药库在哪里?施工的薄弱环节?鬼子巡逻的精确时间和路线?还有……那些民夫,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受害者,也是……我们可以争取,或者利用的力量。”

她顿了顿,继续道:“独眼龙提到过,鬼子中队长坂田,对征调的民夫和合作的伪方人员不满。这说明他们管理粗暴,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山猫子也证实了,民夫处境极其悲惨。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只差一点火星。”

秦守义似乎抓住了一线希望:“你是说……煽动民夫暴动?里应外合?”

“没那么简单。”叶青摇头,“民夫被严格看管,手无寸铁,直接暴动成功率太低。但……混乱,可以制造机会。”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雏形,开始在叶青脑中勾勒。它需要更精确的情报支撑,需要周密的策划,需要无畏的牺牲,更需要那么一点运气。

“老秦,”赵旭日看向秦守义,“挑选最可靠的战士,组成两个侦察小组。一组,继续监视鬼见愁外围,记录鬼子运输、巡逻的一切细节。另一组……想办法,看能不能绕过正面,从更险峻的、鬼子可能疏于防范的侧翼或后方,寻找潜入的路径。哪怕只是靠近一点!”

“明白!”秦守义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尽管希望渺茫,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

“同时,”赵旭日目光扫过众人,“加强营地防御,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对独眼龙……继续审,榨干他脑子里所有关于鬼子和伪军的情报,哪怕是最细枝末节的东西!”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营地再次像上紧发条的机器般运转起来,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战前的亢奋,而是一种悲壮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叶青在周瑶的搀扶下,走到岩缝口,望着远方黑沉沉的、隐藏着巨炮恶魔的山岭。夜风吹拂着她散落的发丝,带来刺骨的寒意。

巨炮的阴影已然投下,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但他们没有退路。身后是万千饱受蹂躏的乡亲,是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除了在这看似不可能的绝境中,劈开一条血路,他们别无选择。

铁与血的篇章,即将翻开最为惨烈的一页。

“鬼见愁”发现重炮阵地的消息,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在营地有限的知情者间蔓延。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面对即将成型的钢铁巨兽,血肉之躯显得如此渺小。但奇怪的是,极致的压力并未导致崩溃,反而催生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求生的本能,以及更深层的、保卫家园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在这看似必死的绝境中,寻找那微乎其微的生机。

赵旭日、叶青和秦守义几乎是不眠不休,围着那张已被反复摩挲、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地图。油灯的光晕将三人紧绷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强攻是自杀,必须智取。”赵旭日的声音因为缺乏睡眠而沙哑,“关键是如何接近,以及接近后如何造成有效破坏。”

秦守义盯着地图上代表“鬼见愁”工事的那个刺眼的红圈,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娘的,这鬼地方被小鬼子修得跟铁桶似的!正面强攻不行,侧面、后面也都是悬崖峭壁,还都有哨卡。山猫子他们能摸到东侧山梁,已经是极限了。”

叶青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鬼见愁”主峰侧后方的位置,那里标注着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早已废弃的采药人小径,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猿猴愁攀”四个字。

“这里……”叶青的声音很轻,却吸引了另外两人的全部注意,“独眼龙……之前无意中提过一句,说黑旋风早年为了躲仇家,曾想找路上鬼见愁后山,发现过一条老路,但太险,连猴子都难爬,就放弃了……地图上,也有标注。”

赵旭日眼神一凝:“你是说,从这里尝试渗透?”

“这是……唯一理论上可能避开鬼子主要防御的方向。”叶青道,“但风险……极大。很可能根本不通,或者……中途被发现。”

“再险也得试试!”秦守义咬牙道,“总比在这里等死强!我带人去!”

“不,老秦,你需要留在正面。”赵旭日否定了他的请缨,“我们需要你在正面制造足够的动静,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声东击西?”秦守义立刻明白了。

“对。”赵旭日点头,目光锐利起来,“如果渗透小队成功潜入,他们需要外部配合。你要带领主力,在正面,比如鬼见愁前山隘口,发起佯攻!攻势要猛,要像真的主力强攻一样,把鬼子的兵力尽可能吸引过去!”

“没问题!”秦守义眼中燃起战意,“老子就算把家底打光,也把鬼子钉死在前面!”

“但佯攻的时机必须精准。”叶青补充道,她的思维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整个计划的推演中,“必须等渗透小队就位,发出信号。而且……佯攻部队必须在鬼子反应过来、调集重兵围剿之前,及时脱身。”

这意味着佯攻部队将承担巨大的风险,很可能陷入重围。

“放心,老子心里有数!”秦守义拍着胸脯,“打游击,边打边撤,是我们的看家本领!”

接下来是更关键,也更困难的部分——破坏行动本身。即便渗透小队成功潜入工事区域,面对重兵把守的炮位、坚固的水泥工事和可能的弹药库,他们能用什么手段造成有效破坏?靠步枪和手榴弹,对付重炮无异于隔靴搔痒。

“炸药……我们需要大量的炸药。”赵旭日沉声道。这是唯一可能摧毁或重创重炮及工事的手段。

“我们现有的手榴弹拆开,炸药量远远不够。”秦守义摇头,“而且稳定性差,太危险。”

营地里陷入沉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负责后勤和医疗的周瑶,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道:“赵队长,叶队长……我记得,上次端掉黑风寨,除了武器弹药,还缴获了一些……开山用的土炸药和雷管,当时觉得用处不大,就和其他杂物一起堆在后面的小山洞里了……”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赵旭日猛地站起身:“有多少?”

“大概……有四五箱的样子。”周瑶回忆道,“都是黑旋风以前用来炸石头修寨墙的。”

“快!带我去看看!”赵旭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当那几箱落满灰尘、用油纸包裹的土炸药和雷管被搬出来时,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虽然比不上制式炸药,但其威力远非手榴弹可比!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太好了!有了这些,就能让小鬼子喝一壶了!”秦守义兴奋地低吼。

但问题随之而来:如何将这批笨重且危险的炸药,安全运送到险峻的“猿猴愁攀”小径,并交由渗透小队携带潜入?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挑选绝对可靠、体力最好、擅长攀爬的战士,组成运输队和渗透小队。”赵旭日当即立断,“运输队负责将炸药运送到小径起点附近隐蔽起来。渗透小队轻装简从,先攀爬探路,确认路线可行后,再返回携带炸药潜入!”

人选很快确定下来。渗透小队由赵旭日亲自带队,成员包括两名以攀爬和侦察见长的老兵,以及一名曾经做过矿工、懂得爆破的战士。运输队则由秦守义挑选的八名彪悍老兵负责。

计划的核心框架终于敲定。这是一个环环相扣、险象环生的绝命计划,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夜色再次降临。营地中央,赵旭日站在即将出发的队员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而视死如归的脸。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同志们,废话不多说。鬼子的炮口已经对准了我们的家园和亲人。我们没有退路。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让鬼子的阴谋得逞!为了死难的乡亲,为了脚下的土地!”

“必胜!”队员们压抑着声音,低吼道,眼神中燃烧着决然的火焰。

叶青在周瑶的搀扶下,走到赵旭日面前,将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磨得发亮的狼头标识符木片塞到他手里:“带上它……保重。”

赵旭日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木片紧紧攥在手心,重重点头:“等我消息。”

他没有说“等我回来”,因为谁都知道,此去,归期难料。

两支小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一头扎进了黑云岭无尽的黑暗与危险之中。营地里,剩下的人,包括伤势未愈的叶青,都将目光投向了鬼见愁的方向。

微光已在绝境中点燃,现在,要看这缕微光,能否在那钢铁巨兽的心脏部位,燃起一场焚尽一切的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