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轻轻一弹,丹炉的盖子“咔嗒”一声开了条缝。一道浅金色的光从缝里溜出来,像一条小蛇,在丹台上方绕了一圈,然后轻轻落在云渊的肩膀上。那光里带着暖意,落在周围人的身上,连那些惰性灵气,都像是活了些,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丹成了。”云渊睁开眼,眼底映着炉里的光,像映着两团小小的太阳。他伸手从炉里取出三枚丹丸——丹丸是浅金色的,上面带着细密的绿纹,像柳枝绕着太阳,拿在手里,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周围一片安静,连玄玑长老都没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三枚丹丸上,眼里有震惊,有贪婪,有嫉妒——那不是普通的凝气丹,是比生机丹还纯的“乙木丹”,能直接滋养木系灵根,甚至能让惰性灵气里的“生机”多活片刻。
“这……这丹,你是怎么炼出来的?”秦烈的声音发颤,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云渊看着他,忽然想起在坠龙渊里遇到的墟兽——那墟兽明明快死了,还在护着自己的幼崽。他笑了笑,那笑里有疲惫,有无奈,还有一丝坚定:“秦师兄,你炼了一辈子丹,可你忘了,药材也是活的。你把它们当成‘材料’,我把它们当成‘朋友’——你强拉硬拽,它们自然不跟你走;我顺着它们的气,它们自然愿意给我生机。”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好一个‘顺气而护’。云渊,你这丹,炼得好。”
云渊抬头,看见司曜真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司曜真人穿着白色道袍,袍角绣着“星辰纹”,他的目光落在云渊手里的丹丸上,没有贪婪,只有欣赏:“玄玑长老,这丹元大会,本就是要选出能‘护生机’的人。云渊这丹,虽不是生机丹,却比生机丹更合末世的道——他这‘乙木丹’,能滋养灵植,灵植多了,灵脉才能慢慢恢复。”
玄玑长老的脸色难看极了,却没反驳——司曜真人是天枢院改革派的首领,手里握着上古天庭的部分遗泽,他不能公然违逆。他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算他运气好。”
秦烈也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退到了人群后面。
云渊看着司曜真人,想说声谢谢,却看见司曜真人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那警告像一阵冷风,让云渊瞬间清醒。他明白,司曜真人不是帮他,是在“保”他——保他这条“能护生机”的线,保他手里可能藏着的神农尺。他们都把他当成了棋子,只是司曜真人的棋,下得更长远些。
丹台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云渊和司曜真人。风从玉虚丹台的栏杆间吹过,带着惰性灵气的冷意。云渊手里的乙木丹还在发热,可他心里却觉得凉——他以为进了天枢院,就能找到护着同伴的办法,就能找到让灵脉恢复的路,可现在才知道,这里比坠龙渊更危险,比幽冥宗的追杀更让人窒息。
“云渊。”司曜真人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那丹里,有神农尺的气。”
云渊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丹丸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见司曜真人的目光里没有恶意,只有沉重:“别害怕,我不会抢你的东西。青溟界快撑不住了,灵脉再枯竭五十年,整个界域都会变成死域。你手里的神农尺,是唯一的希望——但你要记住,希望越大,危险越大。玄玑长老不会善罢甘休,幽冥宗也在盯着你,药王宗更是想把你拉进他们的阵营。”
云渊攥紧了手里的丹丸,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柳知意昨天晚上给他送伤药时,眼里的担忧;想起石猛在病床上说“渊儿,以后我护着你”的坚定;想起苏暮雨递给他纸条时,指尖的微凉。他忽然觉得,手里的乙木丹不是丹,是责任——是护着这些人的责任,是护着青溟界最后一丝生机的责任。
“我知道。”云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坚定,“我不会让他们把神农尺抢走,也不会让灵脉变成死域。我答应过师父,要护着山谷里的草;现在,我要护着整个青溟界的草。”
司曜真人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里有欣慰,还有一丝释然:“好。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这末世里,能信的,只有你自己的道,只有你手里的‘生机’。”
司曜真人走后,丹台上只剩下云渊一个人。他站在栏杆边,看着远处天枢院的殿宇——那些殿宇金碧辉煌,却像建在流沙上,随时可能塌掉。手里的乙木丹还在发热,那暖意顺着指尖,慢慢流进心里,像老药师的手,像神农尺的火,像柳知意的担忧,像苏暮雨的提醒。
他轻轻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师父,我没给你丢脸。石猛,柳师妹,苏姑娘,我会护着你们的。青溟界,我不会让你变成死域的。
风又吹来了,这一次,风里似乎带着一丝生机的暖——那暖,不是来自灵穴,不是来自丹炉,是来自他心里,来自那缕神农尺的火,来自他那条“护生机”的道。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玄玑长老的算计,幽冥宗的阴谋,药王宗的拉拢,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刀,都会朝他砍来。
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手里握着乙木丹,握着神农尺,握着那些想护着的人;因为他的道,是“顺生而长,逆势而护”;因为他是云渊,是那个从山谷里走出来的采药少年,是那个要在末世里,把生机重新种回青溟界的人。
玉虚丹台的青铜丹炉还在冒着浅青色的烟,烟丝里裹着乙木丹的香,飘向远处的殿宇,飘向青溟界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声轻轻的宣告,像一粒小小的种子,像一丝不会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