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却相对平静,她拿起一份由东宫属官详细记录的、关于太子“造船”过程中提出的各种问题和思考的文书,递给李瑾:“陛下,您看看这个。”
李瑾接过文书,只见上面稚嫩却条理清晰的笔迹记录着:“为何发条之力只能持续片刻?”“水对船之行进,阻力几何?”“能否造一种像鱼尾那样摆动的推进之物?”……
这些问题,虽充满童真,却直指力学、流体阻力和仿生学的核心。
“昊儿他……不是在玩。”林薇轻声道,“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格物穷理。这,难道不比死记硬背几句圣贤之言,更有益于他将来治理这个日益复杂的帝国吗?”
李瑾看着文书,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幼年时,也被迫终日埋首经卷,何曾有过这般天马行空却又脚踏实地的探索?
“传朕口谕,”他最终缓缓道,“太子潜心格物,乃求知之本,朕心甚慰。东宫一应用度,但有所需,皆予满足。至于外界非议……不必理会。”
帝心如此,那些暗处的流言再次被强行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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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帝国的麻烦总是接踵而至。就在李瑾强力支持太子的决定后不久,岭南“南海督护府”送来急报:一直态度暧昧的室利佛逝王国,在其国内亲“昆仑”势力的推动下,态度骤然强硬起来,不仅驱逐了大唐的商站,更宣布禁止一切大唐商船停靠其港口!理由是唐人在鹰栖岛“筑城屯兵”,“威胁南海诸邦安宁”!
与此同时,广州刺史也密奏,几家与旧豪强关系密切的海商,趁朝廷专注于鹰栖岛战事,开始私下囤积居奇,抬高粮价,并散布“朝廷穷兵黩武,不顾民生”的言论,使得岭南物价波动,民心略有浮动。
南海的外交遭遇挫折,内部的经济秩序也开始受到冲击。
消息传入宫中,李瑾刚刚因支持太子而稍缓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他感到,帝国的敌人,从未如此多样,也从未如此……无处不在。
“看来,有人是想趁火打劫,里应外合啊。”他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传旨!命南海督护府,对室利佛逝实施贸易反制!凡遵从室利佛逝禁令者,亦不得与大唐贸易!命广州刺史,严查囤积居奇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帝国的应对,依旧强硬。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面对这内外交织、错综复杂的困局,仅仅依靠强硬,恐怕还远远不够。
而此刻,东宫太液池畔,那艘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自走船”模型,在李昊和匠人们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安装上了一种利用扭力发条驱动、带有简易螺旋桨叶的装置。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小小的船模,发出一阵“嘎吱”声后,竟真的颤巍巍地、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池水中央驶去!
虽然只前行了短短数丈便力竭停下,但这一刻,仿佛预示着某种突破,正在这帝国的核心,悄然孕育。只是,这微弱的技术火花,能否照亮帝国前行的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