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详细描述了舰队在吕宋的经历:他们登陆的岛屿面积广阔,土人部落散居,物产极为丰富,尤其盛产一种质地极佳、可用于造船的巨木(柚木),以及大量金、铜矿藏!舰队在休整期间,帮助当地土人击退了一支来自南方岛屿(疑似指苏禄群岛)的海盗袭击,获得了土人的信任与友谊,并已在一处天然良港(疑似马尼拉湾)建立了初步的营地和码头。
随船运回的“礼物”,则更让长安为之轰动:除了整根的巨型柚木、成箱的天然金块和铜锭外,还有数种大唐从未见过的农作物种子——一种是块茎硕大、可蒸煮食用的“甘薯”(红薯),另一种是结着金黄色棒状果实的“玉黍”(玉米)!据土人言,此二物产量极高,耐贫瘠,易栽种!
当这些来自遥远吕宋的物产呈现在紫宸殿时,所有大臣都目瞪口呆!那金块铜锭代表着巨大的财富,那擎天巨木是打造艨艟战舰的绝佳材料,而那两种前所未见的作物,若真如土人所言,其意义更是无法估量!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粮仓!
林薇看着那黄澄澄的玉米和红褐色的甘薯,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种作物的引入,将对大唐的农业、乃至人口增长产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影响!
“陛下!”林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此二物若能于岭南、江南乃至中原推广,我大唐将再无饥馑之虞!此乃舰队为帝国立下的不世之功,更证明了向海图强,乃是富国之正道!”
事实胜于雄辩。吕宋的捷报和这些实实在在的物产,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那些反对海洋战略的守旧派脸上。朝堂之上,质疑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开发吕宋、引进新作物的热烈讨论。
李瑾趁热打铁,下旨重赏吕宋舰队全体官兵,擢升舰队都督爵位,并下令在广州设立“南海督护府”(暂定名),统筹吕宋开发、新作物引种试验及与南海诸国交往事宜。帝国的海洋战略,由此迈出了从“探索”到“经营”的实质性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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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历史的进程总是充满吊诡。就在吕宋的喜讯冲淡了使团失踪的阴霾,海洋战略看似高歌猛进之时,一场源自帝国根基的危机,却开始悄然发酵。
那两种被寄予厚望的高产作物——甘薯和玉黍,在由朝廷主导于岭南官田进行试种后,确实长势喜人,预计产量远超稻米。消息传出,民间殷富之家、尤其是那些在“专利”和“兴业司”政策下积累了巨额财富的新兴工商地主,看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开始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试图从官田“获取”种苗,意图抢先大规模种植,垄断初期的市场利润。
与此同时,关于吕宋盛产黄金巨木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刺激着无数冒险者的神经。东南沿海一些与朝廷若即若离的海商集团,甚至部分落魄士族、失地农民,开始私下打造船只,招募亡命,准备效仿舰队,远赴吕宋“淘金”,全然不顾朝廷已然设立的“南海督护府”和可能存在的领土、法律问题。
技术的进步与海洋的开拓,在带来巨大机遇的同时,也正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催生着新的利益集团和无法无天的冒险精神,冲击着帝国传统的经济秩序和律法权威。
李瑾和林薇很快便接到了关于民间私下争抢新作物种苗和酝酿“私航吕宋”的密报。
“技术的扩散,财富的诱惑,人心的贪婪……”林薇放下密报,轻声叹息,“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的,并不全是希望。”
李瑾默然良久,目光深邃:“看来,仅有‘督护府’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完善的海疆律法,需要更强有力的海上力量,不仅要对外御敌,也要对内……规范这即将失控的逐利狂潮。”
帝国的航船,在驶过一片充满惊喜的宝藏海域后,前方出现的,是名为“资本原始积累”与“无法之地”的汹涌暗流。他们能否驾驭这头由自己亲手释放出的、更加狂野不羁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