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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林薇并未感到轻松。技术的阴影,不仅仅存在于宏大的叙事和权力的博弈中,更烙印在个体的命运里。
那名被“拂晓”拼死从草原救回、神志昏沉的老工匠,在经过太医署精心诊治后,终于偶尔能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词语。“火……铁罐……胡人……打……”他枯瘦的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眼中充满了恐惧。
林薇亲自去探望了他。看着老人惶恐的模样,她心中没有丝毫因技术展示成功而带来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这是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遭受无妄之灾的普通人。他的遭遇,是技术失控带给个体创伤最直接的体现。
与此同时,由基金会推动的“转业扶助计划”在各地艰难推行。并非所有失业织工都愿意接受“施舍”去学习新技能或垦荒。一些年老体衰者,或是对祖传手艺抱有执念的人,聚集在州府衙门之外,沉默地表达着抗议。他们不需要虚无缥缈的未来,只想要回曾经熟悉的生活,而这,是任何政策都无法完全给予的。
林薇下令,对于这些确实无法转型的百姓,基金会需提高一次性补偿标准,并由地方官府确保他们能纳入“义仓”救济体系,至少保证温饱。“我们不能只要效率,而失了温度。”她对负责此事的官员如是说,“技术的进步,若以碾碎一部分人为代价,那这进步便带着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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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再传讯息。阿史那贺鲁在遭受重创后,果然并未销声匿迹。他如同受伤的恶狼,改变了策略,不再大规模集结,反而化整为零,利用其骑兵的机动性,开始不断袭扰边境的商队和小型驿站。更令人不安的是,袭击中偶尔再次出现了小威力的爆炸物,显示他仍有残存的火药,或是找到了新的、不稳定的获取渠道。
幽州都督崔淼在军报中忧心忡忡地写道:“……贼酋狡诈,避实击虚。其匪患不绝,边境难安,商路受阻,长此以往,恐伤及朝廷‘技术换和平’之战略……”
显然,阿史那贺鲁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支持者,意识到了正面抗衡的徒劳,转而试图用这种“低烈度、高频率”的袭扰,拖垮大唐的边境防线,消耗帝国的耐心和资源。
李瑾看着军报,眉头紧锁。明处的敌人易挡,暗处的骚扰难防。他知道,与阿史那贺鲁的较量,已经从争夺技术优势,转入了一场更为漫长和煎熬的耐力比拼。
林薇轻轻将一杯安神茶放在他手边,低声道:“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想用这种无休止的麻烦,让我们疲于奔命,甚至……犯错。”
“朕知道。”李瑾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但他低估了大唐的底蕴,更低估了朕与你的决心。”
殿外,北风渐起,预示着这个冬天,将会格外漫长而寒冷。草原上的火星未熄,朝堂下的暗流仍在涌动,而万千黎民的生活,仍在技术的浪潮与帝王的抉择间,沉浮不定。下一次风暴,将会从何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