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朝会,几位御史突然联名上奏,弹劾永嘉公主李薇在河南期间“专权跋扈”、“越权干涉地方军政”、“所用手段酷烈,致使官场动荡,民心不安”,更隐晦提及她与皇长子李瑾“过从甚密”,有“内外勾结,把持朝政”之嫌。言辞犀利,捕风捉影,却极具煽动性。
紧接着,几名关陇集团出身的官员也纷纷出列,或明或暗地指责常平仓新法“与民争利”、“扰乱地方”,攻击银枢司权力过大,已成“国中之国”。
龙椅上的皇帝李恪面无表情,听着下方的攻讦,未置一词。
李瑾气得脸色铁青,几次欲要出列驳斥,都被林薇用眼神制止。她很清楚,这是对方的反扑,意在混淆视听,将他们拖入无休止的党争口水仗,从而掩盖真正的军事阴谋。
“父皇,”李瑾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列躬身,声音沉凝,“河南之事,儿臣与永嘉公主所有行事,皆依钦差职权,有案可查,有据可循。所谓专权跋扈、手段酷烈,实乃清查蠹虫、推行新政之必须!至于新法利弊,自有实践与时间检验,岂能因触及某些人私利,便妄加指责,因噎废食!”
林薇也缓缓出列,声音清越从容:“陛下,臣女蒙圣恩,执掌银枢司,唯知尽心王事,革除积弊。河南官场动荡,非因臣女手段酷烈,实因蠹虫自身腐败透顶,触之即溃!若因此便指责推行新政者,岂非本末倒置?至于与皇长子殿下过从甚密……”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些弹劾的御史,带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殿下奉旨协理河南军政,臣女奉旨推行经济新政,同地为官,同为陛下办事,若因避嫌而互不往来,延误国事,岂非更是罪过?清者自清,臣女问心无愧!”
她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顿时将那些污蔑之词化解于无形。
皇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河南之事,功过朕自有评判。新政利弊,亦需观其后效。此事,不必再议。”
一场风波,被皇帝强行压下。但殿中弥漫的硝烟味,却并未散去。
退朝之后,林薇与李瑾并肩而行,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李瑾冷声道,“攻击你我,是想阻挠我们继续查下去。”
“不仅如此,”林薇目光深远,“他们是在试探父皇的态度,也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制造舆论。”
她想起程英正在追查的朔方线索,心头沉重如山。若王锴真有异心,那此刻朝堂上这些攻讦,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雷霆,还在后头。
“我们必须尽快拿到确凿证据!”林薇低声道,“否则,一旦对方先发制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两人心情沉重地走出宫门,准备登车回府之际,一名身着普通禁军服饰的军官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塞给李瑾一枚小小的蜡丸,随即低头匆匆离去。
李瑾与林薇对视一眼,回到马车中,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朔方异动,兵员暗调,粮械暗积,疑在秋狝。”
秋狝!皇家秋季狩猎!
林薇与李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对方选择的时机,竟然可能是陛下离京,京畿防卫相对空虚的秋狝大典!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水般将二人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