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护卫早有防备,一把将其死死按住。
李瑾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想求死?张启明,你的罪,需明正典刑,公告天下,以儆效尤!想这么轻易解脱?做梦!”
接下来的数日,洛阳城乃至整个河南道官场,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雷霆风暴。依据查获的账册、往来信件以及层层审讯所得的口供,一场大规模的清剿行动迅速展开。数十名涉及盗卖官粮、私运军械的官员被革职查办,投入大狱。盈丰号及其关联的数家商号被彻底查封,家产抄没。
林薇与李瑾以钦差之名,雷厉风行,迅速从随行官员及当地吏员中提拔了一批相对清廉干练之人,暂代空缺职务,稳定地方行政。同时,果断下令开放部分查抄的官仓,以平抑因这场巨大风波而略有动荡的粮价,并张贴安民告示,昭示朝廷整顿吏治、惠泽黎民的决心,很快便安抚住了惶惶的民心。
站在河南府衙最高的望楼之上,俯瞰着逐渐恢复秩序、华灯初上的洛阳城,林薇轻轻叹了口气。揪出这些蠹虫固然大快人心,但由此暴露出的边防隐患、吏治腐败,以及那隐藏在“上面”的更大黑手,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薇儿,此次能拨开迷雾,捣毁此等巨窝,你居功至伟。”李瑾走到她身边,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庆幸与疼惜,“若非你洞察入微,步步为营,我们不仅难以推行新法,恐怕早已深陷泥潭,甚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林薇明白。若非她借助系统(万界宏观视野)发现数据异常,若非她果断决定突击永丰仓,又连夜夺取私账,顺藤摸瓜查到盈丰号,最终截获军械,他们很可能被张启明等人制造的假象所蒙蔽,甚至可能在对方的反扑中遭遇不测。
她靠向李瑾,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殿下,我们只是撕开了这庞大网络的一角。张启明至死不肯吐露的‘上面’,那批军械的真正去向和用途,才是心腹大患。我总觉得,这洛阳的风雨,只是开始。”
李瑾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投向北方沉沉的夜空,那里是长安,是边境,是未知的风暴眼:“无论如何,你我同行。”
长安,皇宫,御书房。
皇帝李恪看完了李瑾和林薇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详述河南道巨案与军械之事的奏章。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震怒,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杀意。
“好!好一个张启明!好一个河南官场!”他猛地将奏章拍在御案之上,声音不大,却让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瞬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然降至冰点。
“私售官粮,资敌肥私,偷运军械……他们是想挖空朕的江山,还是要造反?!”皇帝的声音如同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滔天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即刻下令血洗的冲动,眼中闪烁着帝王独有的冷酷与算计。他提起朱笔,在一道空白的黄绫圣旨上,奋笔疾书,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传旨:河南府尹张启明,贪墨国帑,勾结外邦,私运军械,罪证确凿,罪大恶极,着即革职锁拿,押解回京,交三司会审!一应涉案官员,无论品级,严惩不贷!皇长子李瑾、永嘉公主李薇,查案有功,肃清吏治,深慰朕心,河南道军政民政,暂由其二人统摄,便宜行事!”
他顿了顿,笔尖在“便宜行事”四字上重重一顿,墨迹几乎晕染开来,赋予了这四个字非同寻常的重量。
“另,”皇帝放下朱笔,目光扫向御书房阴影处,那里不知何时已跪着一个如同融入黑暗的身影,“着暗卫司,给朕密查……京中所有与河南往来密切之官员、将帅、宗室!凡有牵连者,无论其位多高,背景多深,一例密报于朕知!”
“遵旨。”阴影中的身影低声领命,悄然消失。
一道更加隐秘、更加凌厉的指令,随着皇帝冰冷的目光和决绝的心意,如同无形的暗流,迅速传向了帝国的每一个阴影角落。
风暴,已从洛阳刮起,正以更猛烈的姿态,向着长安,向着帝国权力的最深处,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