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余波与暗涌
皇帝在朝堂上的雷霆震怒和三司会审的旨意,如同一场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长安。往日里与苏家及其党羽往来密切的官员,此刻人人自危,门庭若市瞬间变得门可罗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灯火彻夜不熄,一道道锁链拿人的命令从这三个衙门发出,昔日威风凛凛的官员或被革职查办,或锒铛入狱,其中不乏一些品阶不低、与漕运、淮南事务密切相关的官员。
苏贵妃一党开始了壮士断腕般的“清理”。数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包括那位在野狐驿被擒的车队管事背后的“淮南富商”,以及京兆府中几个与刘能关系紧密的属官——被迅速定罪,其“供词”将罪责大包大揽,巧妙地切断了向上追查的线索。朝堂之上,苏氏一派的力量肉眼可见地萎缩,气焰被狠狠打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对李薇的封赏也正式下达。金银绢帛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皇帝正式下旨,授予她“参知盐铁事”的职衔,虽仍是虚职,却有了名正言顺参与核心经济决策的权力,地位超然。而魏王李瑾,因“督办事宜得力,稳定边关有功”,其声望与权势也水涨船高,在朝臣眼中,已是愈发清晰的储君人选。
这一局,李薇和李瑾可谓大获全胜。
然而,身处风暴眼中的李薇,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胜利的喜悦如同朝露,迅速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们在弃车保帅。”李薇在魏王府的书房内,对李瑾说道,面前摊开着三司会审送来的部分卷宗副本,“推出来的都是些外围棋子,真正的核心人物,比如那位‘神秘贵人’,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苏家……断尾求生的本事,不容小觑。”
李瑾点头,面色凝重:“父皇想必也心知肚明。但眼下证据链只能到此为止,若强行深挖,恐引发朝局剧烈动荡,非社稷之福。能取得如此战果,已属不易。”他看向李薇,眼中带着赞许与一丝复杂,“此番,多亏了你。”
李薇微微摇头:“非我一人之功,是墨文、是牺牲的侍卫、是沈将军,还有王兄你在朝中稳住大局。”她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北境军粮虽追回部分,解了燃眉之急,但盐引制度经此一事,威信受损。淮南等地,抵制之势恐怕会更烈。”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与你商议的。”李瑾走到地图前,“三司会审清洗出来的位置,需安插上我们信得过、且有才干的人。盐引制度的推行,必须加快,要用实实在在的成效,来粉碎所有的质疑和抵制!”
两人就人事安排和下一步推行策略又商讨了许久。窗外月色渐明,书房内烛火摇曳。
当正事谈完,书房内陷入短暂的静谧时,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连日来的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让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李瑾看着烛光下李薇沉静的侧脸,她专注时微蹙的眉头,谈论政事时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都与这时代任何一位贵女都截然不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心中涌动。
“薇儿,”他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个称呼比以往的“皇妹”或“安乐”多了几分亲昵,“此次北行,凶险异常,你……日后万不可再如此涉险。”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与关切。
李薇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关怀,还有一种她无法忽视的、炽热的情感。她的心微微一动,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慌乱又有些许甜意的情绪掠过心头。她来自现代的灵魂让她对直白的感情并不陌生,但置身于这大唐宫廷,面对一位亲王,这其中牵扯的复杂,让她不得不谨慎。
“王兄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平静,耳根却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