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盐政之弊,在于利不入国库,而肥私囊!致使国库空虚,边境军费短缺,将士们无粮无械,浴血奋战却要埋骨他乡!”李瑾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悲愤,“公主之法,正是要化私为公,将原本流失的利润收回国库!此其一!”
“其二,引商济边!利用商贾之力,解决军粮转运之难,节省大量民力物力,使边军无后顾之忧!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其三,”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些拿着“祖制”说事的人,“祖宗立法,意在利国利民。若法已弊,为何不能变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国势日衰,却固守陈规,坐视不理吗?!”
他顿了一顿,最后看向那些以“女子干政”攻击李薇的人,语气沉静却分量千钧:“至于公主殿下……殿下身为李唐皇室血脉,眼见国事艰难,殚精竭虑,献上良策以解君父之忧,此乃纯孝,亦是大义!岂能以寻常‘后宫干政’视之?若因殿下是女子,便对其利国良策弃之不用,岂非因噎废食,徒令天下有志之士寒心?!”
李瑾的力挺,条分缕析,逻辑严密,既有对反对言论的逐一批驳,又有对盐引制度优势的正面阐述,更巧妙地将李薇的行为拔高到“孝义”和“为国”的层面。如同一道突然筑起的坚固堤坝,暂时挡住了汹涌而来的反对浪潮。
殿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中立、或对盐政之弊同样痛心却苦无良策的大臣,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李瑾的分析切中肯綮,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那卷《盐政疏》。就连端坐龙椅上的李世民,敲击扶手的手指也微微停顿,看向李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压力,似乎悄然转移到了反对派那一方。
崔明义等人脸色铁青,还欲再辩。然而,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威严:
“魏王与诸卿所言,皆有道理。”
他一句话,将双方的争论暂时压下。目光再次落在那卷奏疏上,深邃难测。
“盐政之事,关乎国本,不可不慎。”李世民缓缓说道,目光扫过李薇和李瑾,“安乐所献之策,确有新颖之处。然其中细节,如何定额,如何防弊,如何推行,尚需仔细斟酌。”
他略一沉吟,做出了决断:“此事,容朕细思。魏王李瑾,户部尚书戴胄。”
“儿臣(臣)在!”李瑾与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戴胄同时出列。
“由你二人牵头,”李世民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与安乐公主一同,详议此盐引章程,务求考虑周详,规避弊端。十日之后,朕要看到一份可行的细则,再行奏对!”
“臣(儿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
虽然没有当场通过,但皇帝没有否定,并且给予了详细议定章程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胜利!李薇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她知道,她赢得了最宝贵的机会——时间和皇帝的初步认可。
她抬起头,恰好与望向她的李瑾目光相接。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清晰地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支持、激赏,以及一种并肩作战的鼓励。
朝堂风云,第一回合,她凭借超前的知识和胆识闯入,依靠李瑾的关键支持,勉强站稳了脚跟。但李薇深知,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狂风暴雨,恐怕还在那十日之后,甚至,就在这十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