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枯燥的筛查。时间过去四小时。
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案发前两天,古镇边缘一家经营不善的古玩店报案称丢失了一件“不太值钱但有点年头”的玉器挂件,店主认为可能是游客顺手牵羊,因为损失不大,警方也未深入调查。
丢失玉器?时间点接近。地点在古镇边缘,靠近那个居民看到黑影的死胡同。
林薇将这条信息与“阴沉男人”的目击报告联系起来。如果那个男人是小偷,或者与古玩店失窃有关,而女画家在写生时无意中拍到了他作案的过程或样貌,并将其画在了写生本上……
那么,她的失踪就可能是一次针对性的“灭口”或“夺回证据”。
这个推论将案件性质从随机失踪转向了有预谋的犯罪,作案动机也从模糊的性犯罪或绑架勒索,变得具体起来。
但证据呢?这一切都基于假设。
林薇需要找到连接点。她重新分析监控截图,放大女画家消失前那个巷口的环境。巷口对面是一家客栈的侧墙,墙上似乎贴着一些古镇的宣传海报和寻人启事。在某一帧角度稍好的截图上,她隐约看到海报旁边有一个模糊的、类似监控摄像头的东西,但角度似乎不是对着主街,而是偏向巷口内部。
这个摄像头是否记录了更多内容?当时的勘查报告没有提及这个摄像头,可能是因为它属于私人安装,或者被认为角度不佳未被采纳。
林薇立刻在笔录中搜索关于该客栈的信息。很快找到客栈老板的询问记录。记录显示,老板确认客栈侧墙有一个自己安装的、用于监控后院入口的摄像头,但案发后检查,摄像头似乎“出了点故障”,案发前后几天的记录“莫名丢失了”。
摄像头故障?记录丢失?这太巧合了。
林薇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摄像头是关键。它可能拍到了女画家进入巷口后的情况,甚至拍到了尾随者。作案者意识到风险,设法破坏了摄像头或删除了记录。
如何验证?技术恢复可能已无可能。但她可以从侧面印证。
她将注意力转向那个反映“阴沉男人”的民宿老板。再次细读那份笔录,发现老板提到一个细节:那个男人好像对古镇的“老路”、“小道”特别熟,有一次还向他打听过一条“几乎没人走”的、通往古镇外围的近道。
林薇立刻在地图上寻找这条“近道”。果然,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小径,从古镇核心区蜿蜒穿过几片废弃的宅基和菜地,可以直达边缘区域,出口离那家失窃的古玩店和发现黑影的死胡同都非常近。
这条路径,完美地解释了作案者如何能够避开主要监控,迅速将女画家带离核心区域,并解释了死胡同黑影的出现——那可能是作案者转移受害者后,自己离开时被人瞥见。
作案者的画像清晰起来:男性,对古镇地理极其熟悉,可能是本地人或长期滞留者,性格低调隐蔽,可能有小偷小摸或更严重的犯罪倾向,心思缜密,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破坏监控)。
作案过程推测:他可能早就在古镇物色目标或进行非法活动(如盗窃古玩店),被女画家无意中记录。案发傍晚,他尾随女画家至僻静巷道,趁其不备将其控制(可能使用药物或突然袭击),然后利用熟悉的小径将人转移至古镇外围预先准备的地点(可能是废弃房屋、车辆),并拿走了关键的写生本。过程中,他意识到客栈摄像头的威胁,事后设法将其破坏。
林薇开始撰写侧写报告。她详细阐述了基于空间分析和信息关联推导出的作案动机(灭口\/夺取证据)、作案者特征(地理熟悉度、隐蔽性、可能的前科)、以及完整的作案路径推断。核心建议:立即重新讯问古玩店店主,提供可疑人员画像;重点排查案发时段出现在那条隐蔽小径附近的可疑人员及车辆;尝试技术手段恢复客栈摄像头存储设备,即使数据被删,也可能有残留痕迹;并案调查古玩店失窃案与画家失踪案。
报告完成提交。时间几乎用尽。
林薇靠在椅背上,感觉身心俱疲,但大脑却因为高强度的思考而异常清醒。她的报告,完全依托于对空间的敏锐洞察和对零碎信息的创造性关联,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物证支撑,是一场典型的“软性”侧写。
她不知道赵大雷会交出怎样的答案。那位痕迹专家很可能找到了某些被忽略的物理痕迹,给出了更“硬”的推断。
胜负之数,在于裁判组更看重扎实的物证推导,还是欣赏这种在信息荒漠中凭借逻辑和想象力开辟道路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