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不是明火,可能是手电筒、蜡烛、或者小型设备的指示灯。
他联想到“烤肉”。如果要在废弃仓库里烤肉,需要火源。纵火者自己带的?还是仓库里本来就有可用于长时间燃烧的设施?
他仔细查看五个仓库的建筑结构图。前三个仓库结构简单,缺乏固定火源(如旧炉灶)。第四和第五个仓库,原属于一家食品加工厂的分装车间,建筑图纸显示内部遗留有废弃的、原本用于烘干或加热的大型铁质平台和通风管道。
陈默的目光锁定了这两个仓库。尤其是第五个,燃烧最彻底的那个。
他调取第五个仓库火灾后,消防队清理现场时的记录(非正式勘查报告,属于工作日志性质)。记录中提到,在清理核心起火点下方的灰烬时,发现大量熔融扭曲的金属残骸,疑似原车间遗留的设备残件,其中混杂有“大量质地坚硬的、无法辨识的块状焦化物”,当时被统一作为建筑垃圾处理。
“质地坚硬的块状焦化物”?如果是完全燃烧后的有机物,通常会是酥脆的灰烬,而不是坚硬的块状物。除非……混合了其他东西,或者燃烧温度极高导致碳化严重。
陈默将线索串联:目标选择(有固定加热平台的仓库)、异常燃烧(更彻底、烟熏痕迹差异)、可疑残留物(坚硬块状焦化物)、前期异常气味(烤肉香)、以及流浪汉胃中的生肉残渣。
一个惊人的推论逐渐成型:纵火者后期可能不仅仅是在放火,他是在利用火灾作为工具,焚烧特定的物品——很可能是动物肉类,甚至……?他选择有加热平台的仓库,是否是为了先进行“预处理”(比如烘烤、脱水),再加以焚毁?流浪汉的死亡,或许是因为偶然撞见了他的“准备工作”,甚至可能分食了某种“食物”而被灭口?
动机变得复杂起来。这不再是单纯的泄愤或破坏,可能涉及更黑暗的层面,比如处理非法狩猎的猎物、某种邪典仪式、甚至更极端的可能性。
陈默没有急于下结论。他需要验证这个推论的可能性。如果纵火者在仓库内进行过肉类烘烤,即使后来被大火焚烧,理论上也可能在不易触及的角落,比如通风管道深处、设备夹缝中,残留极微量的、未被完全燃烧的油脂或蛋白质痕迹。
他检查物证清单。清单上没有这类微量生物检材的提取记录。当时的勘查重点显然不在此。
那么,如何侧面验证?陈默将注意力回到纵火者本身。能进行如此复杂操作的人,必然对场地极其熟悉,并且需要运输“材料”。他重新梳理五起案件的时间线,重点关注案发前24小时内,仓库周边区域的交通监控记录(虽然覆盖不全,但仍有部分主干道有记录)。
同时,他扩大搜索范围,查找案发城市及周边地区,在那七个月内,是否有关于家畜失踪、非法屠宰、或者异常肉类交易的报案或记录。这是一个更漫长的过程。
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陈默的额头也见了汗。他的推理链条比何锋的更大胆,也更脆弱。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在第二起火灾的现场报告附件中,有一张拍摄于仓库外围墙角的照片,墙角有零星的可疑粪便残留,当时初步判断为流浪动物所为,未做进一步分析。粪便形态……似乎与常见的猫狗粪便略有不同。
他立刻调取其他仓库的外围照片,仔细查看。在第四和第五个仓库的外围,也发现了类似的、但更模糊的粪便痕迹照片。
难道是……纵火者携带了活体动物?或者,这些动物本身与焚烧有关?
陈默感到自己触碰到了某个核心。他加快速度,交叉比对交通监控(寻找可疑车辆,尤其是可能运输笼子或大型包裹的车辆)和可能的动物来源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后半小时。
陈默放弃了穷尽所有细节的企图。他基于现有线索,构建了最终侧写:
纵火者极可能为男性,拥有较强的体能和行动力,对老工业区及特定仓库结构非常熟悉,可能有屠宰、烹饪或化工相关背景知识。其作案动机复杂,超越单纯破坏,可能包含处理特定有机物(不排除涉及非法来源的动物肉体)的目的,或与某种扭曲的信念有关。作案过程显示其有计划性,且不断升级手段。关键建议:立即重新勘查第四、第五起火灾现场,特别是通风管道和设备夹缝,寻找未被完全燃烧的油脂、蛋白质或毛发等微量生物检材;彻查案发期间工业区周边监控,寻找运输笼具或可疑包裹的车辆;并协查周边地区同期家畜失踪或异常肉类交易情况。
报告提交。倒计时归零。
陈默靠在椅背上,长时间高强度聚焦让眼球干涩发痛。他的推断极为大胆,将案件引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他不知道张震会给出怎样的报告,那位物证专家很可能基于更扎实的痕迹分析,给出一个更“稳妥”的纵火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