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冰冷刺骨,如同极北之地的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江长安的四肢百骸,连思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背后那柄漆黑匕首所蕴含的极致锋锐与湮灭生机的死寂之气,尚未真正及体,已然让他后心的肌肤传来被无数烧红针尖抵住的灼痛与冰寒交织的诡异感觉,灵魂深处都泛起绝望的涟漪。
杀手头领这凝聚了毕生功力、刺杀经验以及对时机把握臻至化境的一击,真正做到了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格挡的空间,甚至是以伤换命的可能性都彻底封死!而身前,两名被邪术激发全部生命力、陷入彻底疯狂、不惧伤痛不惧死亡的杀手,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以最原始最凶悍的方式扑击撕咬,牢牢限制着他最后一丝腾挪回转的余地。
真正的绝境!十死无生之局!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死亡彻底吞噬的万分之一刹那,江长安的灵台深处,那一点历经圣火淬炼、龙元滋养、易筋经打磨而出的不昧真灵,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延展。杀手头领那融入环境、模糊不清的身影,两名疯狂杀手狰狞扭曲的面容上每一根肌肉的颤动,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颗粒飘舞的轨迹,甚至远处荒草丛中一只夜枭被惊起、刚刚展开翅膀的瞬间……都如同被定格般,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超越常理的灵觉之中。
过往二十年的岁月,如同浩荡的长河,在他心间奔涌回流。云隐村那个血色与火光交织的黄昏,养父江慕云临终前那双饱含欣慰、担忧与未尽之托的浑浊眼眸,少室山下与幽冥鬼老以命相搏时经脉欲裂的痛楚与生死一线的明悟,光明顶圣火祭坛上烈焰焚身、灵魂都在颤栗的极致痛苦与重塑新生的洗礼,落霞峰巅与墨渊论道争锋、触及“万象归寂”时对存在与虚无的恐惧与抗争……以及,那张娟秀字迹上沾染的、早已干涸却依旧刺目的暗红血迹,那个外冷内热、为他甘冒奇险、如今下落不明的女子身影……
不甘!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焚尽了所有的恐惧与迟疑!
不屈!如同磐石立根,牢牢撑起了即将崩溃的意志!
不悔!如同星辰指引,照亮了内心深处最坚定的选择!
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还有身世之谜未解!还有挚友亲人需要守护!还有承诺未曾兑现!还有那武道的巅峰未曾攀登!岂能在此地,殒命于这群只敢藏身阴影、行事鬼祟的鼠辈之手?!
“我命——由我!!!”
一声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挣脱一切束缚的咆哮,并非通过喉咙发出,而是震荡于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灵魂!在这极致的死亡压力与不屈的意志催动下,他体内那原本只是初步交融、尚存隔阂的三种力量——圣火那焚尽万邪、净化一切的炽热光芒,龙元那源自天外、磅礴无尽、带着洪荒威严的星辰之力,易筋经那淬炼肉身、连通天地、蕴含无尽生机的醇和本源——仿佛被投入了一座由意志点燃的天地熔炉!
不再是简单的并行不悖,不再是浅层的能量叠加,而是更深层次的、触及本源的碰撞、挤压、撕裂、再融合!圣火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金红,其中开始奔腾流淌着凝若实质、带着龙形威严的赤金气流;龙元的磅礴之力不再仅仅是蛮横的冲击,而是融入了易筋经那绵绵不绝、滋养万物的生机特性,以及圣火那焚尽杂质、淬炼精华的纯净意志;而易筋经的根基,则如同经历了千锤百炼的神铁,变得更加坚韧、宽广,完美地包容、承载并引导着这狂暴而神圣的蜕变过程,使其趋于稳定与和谐!
轰隆隆——!!!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凝练、更加磅礴、更加炽热,并且带着一种独一无二、不容置疑、仿佛要打破一切枷锁的“我道”意志的全新力量洪流,如同在混沌中开辟天地的第一道神雷,又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星空巨兽彻底苏醒,骤然从他丹田最深处,从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窍穴中,悍然喷薄而出!
这股新生力量奔腾于拓宽了近乎一倍的坚韧经脉之中,如同决堤的天河,汹涌澎湃!所过之处,之前激战造成的所有暗伤、淤塞被瞬间冲刷、修复、抚平,干涸的经脉与窍穴如同久旱的沙漠迎来了甘霖,变得越发晶莹剔透、坚韧宽阔,能够容纳更恐怖的能量流转!他的气血如同长江大河般奔腾咆哮,发出隐隐的轰鸣之声!
他的眼眸深处,左眼仿佛有两团浓缩的太阳真火在熊熊燃烧,金光璀璨,洞彻虚妄;右眼则化为了深邃无垠的星空,倒映着一条矫健腾挪、若隐若现的威严龙影!周身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直线攀升,瞬间冲破了那道困扰他许久、看似坚不可摧的无形桎梏,踏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加广阔而强大的全新境界!一股强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甚至让那两名疯狂攻击的杀手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这一切的蜕变与突破,描述起来冗长,实则只发生在意识层面的电光火石之间,现实世界中,那柄凝聚了杀手头领全部精气神、信念乃至生命的漆黑匕首,锋锐无比的尖端,已然刺破了他后背的黑色夜行衣,冰冷的死亡触感与肌肤被刺破的细微痛感,清晰地传入他的大脑!
就在这匕首即将彻底撕裂血肉,摧毁心脉,断绝所有生机的最后刹那——
江长安动了!
他的动作简洁、直接、迅猛到了极致,仿佛经过了千百万次的演练!他没有浪费哪怕百分之一瞬的时间去回头,去格挡,去做出任何看似本能实则徒劳的闪避动作。他的全部精神、意志、信念,以及那刚刚完成关键蜕变、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的磅礴新生力量,尽数毫无保留地灌注、压缩、凝聚于蓄势待发的右拳之中!
拳头之上,不再是之前那种逸散的能量光芒,而是凝聚成了一层如同琉璃般剔透、又如同神金般坚固的实质性能量铠甲!铠甲之上,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静静流淌,细微而清晰的龙形纹路在火焰中游走盘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炽热、威严与磅礴!拳头周围的空气,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凝聚到极点的力量,发出低沉的、仿佛空间都被扭曲挤压的嗡鸣声!
他完全无视了身前两名疯狂杀手那足以开碑裂石的短刃攻击,任由它们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劈砍在自己那层新生的、蕴含着圣火净化与龙元守护特性的护体罡气之上,发出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噪音,却只能在罡气表面留下几道迅速弥合的浅浅白痕,再也无法伤及他分毫。他的全部注意力,那突破后暴涨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牢牢锁定了身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实则隐藏着致命杀机的虚无,锁定了那个自以为融入环境、胜券在握的杀手头领!
“龙拳——破虚!”
一声低沉、冰冷、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冷喝,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又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如同太古龙神的低吟,清晰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震荡心神!
话音未落,他拧腰、转身、沉肩、出拳!一系列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只能看到一道赤金色的流光残影,以一种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霸道姿态,悍然击出!
这一拳,不再仅仅是力量的野蛮宣泄,而是蕴含了他于生死间对自身之“道”的初步理解与诠释,是意志、信念与力量的完美结合,是打破枷锁、我主沉浮的宣言!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极度压缩,然后猛地炸开,发出如同布帛被撕裂般的凄厉尖啸,仿佛连这片空间的基本规则都要在这一拳之下颤抖、崩解!那两名原本疯狂扑上的杀手,甚至尚未被拳锋直接触及,仅仅是被这恐怖拳势的余波扫中,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惨叫着吐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残破的墙壁上,筋骨断裂,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杀手头领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成了两个绝望的黑点!他看到了江长安那快得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到了那只凝聚着令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力量的赤金拳头,更感受到了那股仿佛能无视一切隐匿、穿透一切虚妄、直指他生命本源的磅礴拳意!他引以为傲的、传承自影阁至高秘典的“融影化虚”身法,在这股仿佛蕴含着天地正理、星辰秩序的拳意面前,竟然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残雪,瞬间冰消瓦解,露出了他真实的方位与那惊骇欲绝的面容!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洪荒远古、执掌星辰生灭的巨龙盯上,无论他逃向何方,隐匿于何处,都绝对避不开这足以粉碎星辰、破灭虚空的一击!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心脏即将被刺穿的瞬间完成如此匪夷所思的突破?!这股力量……这股仿佛超越了内力范畴,带着法则气息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怪物?!情报严重有误!严重有误!!
无尽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面对更高层次力量碾压时本能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杀意。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霸道绝伦、仿佛代表着天地意志的一拳,他只能凭借多年杀戮培养出的本能,拼命地将全身残存的所有内力,连同那邪术反噬带来的剧痛,尽数孤注一掷地灌注于那柄漆黑的匕首之中,试图以点破面,以这凝聚了他一生修为与杀戮之道的利器,硬撼这毁灭性的一击!
然而,他远远低估了江长安这蕴含“我道”雏形的一拳的威力,更高估了自己那凡铁淬炼的匕首与尚未脱离“武”之范畴的力量!
轰隆——!!!!
赤金流淌的拳锋,与那凝聚了杀手头领最后希望与绝望的漆黑匕首,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金铁交鸣的清脆响声,只有一声沉闷到了极致、仿佛两颗流星对撞、又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声音凝而不散,带着毁灭性的波动,狠狠砸在人的耳膜与心神之上!
以两人碰撞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赤金光芒与漆黑碎片的环形冲击波,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万钧巨石掀起的毁灭巨浪,悍然爆发,向四周疯狂扩散、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