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怀中的那枚神秘铜钱,并未实体飞出,却在他心海深处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嗡鸣!那八个金字——“因龙而聚,缘法自觅”——不再是浮于表面,而是如同天地法则的烙印般,带着煌煌天威,深深印入了他的灵魂核心!
与此同时,羊皮纸上关于龙元来自“天外陨龙星”的描述,关于它“非人间之物”的本质,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终极闪电,骤然照亮了他几乎要被虚无同化的识海!
天外……寂灭……虚无……存在……
龙元,本就源自这片天地之外!源自那无垠的、冰冷孤寂的星空!“万象归寂”想要将他归于这片天地的“寂灭”,但龙元的本质,其力量源头,却恰恰来自这片天地规则之外的“存在”!
“寂灭非无,乃另一种存在!我身负星殒之力,何惧此间归寂?!”
一种豁然开朗、福至心灵的彻悟,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与挣扎!
他不再抵抗那“万象归寂”的力量,反而主动放开身心,以一种拥抱的姿态,去接纳、去感悟、去理解这股企图将他化为虚无的力量本质!与此同时,他以那一点不昧的真灵为引,以豁然贯通的心境为桥,悍然引动了丹田最深处,那与圣火、易筋经初步融合后,一直沉寂的、属于龙元最本源的、来自天外星空的神秘特质——星殒之力!
以身为舟,横渡寂灭!
以心为灯,照破虚无!
纳寂灭为源,燃星火为光!
轰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苍茫、古老、冰冷、浩瀚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空古神苏醒,猛地从江长安的体内爆发开来!这股力量,不再是圣火的炽热,不再是龙元的霸道,也不再是易筋经的平和,它超脱了这方天地的能量范畴,带着一种源自星空的、冰冷而绝对的“存在”意志!
咔嚓!咔嚓嚓——!
笼罩整个峰顶的“万象归寂”领域,在这股苍茫古老的星空之力冲击下,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随即寸寸瓦解,彻底崩碎!
风声呼啸再临,云气翻滚如常,山峦轮廓清晰,大地坚实触感回归!一切被剥夺的感知,瞬间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敏锐!
噗——!
墨渊身形猛地剧烈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闷哼一声,嘴角竟也溢出了一缕鲜血!他身前那融入虚空的混沌意境彻底崩溃反噬,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他看向缓缓从地上站起的江长安,目光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不该存在于世之物的、深入骨髓的骇然!
“你……你竟然……” 墨渊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江长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你竟然能在未至通天、未开天门的情况下,主动引动并驾驭龙元最深处的‘星殒之力’?!这……这违背了常理!古籍中从未记载!”
江长安周身的异象缓缓收敛,那冰冷的星空之力如潮水般退入体内深处,但他的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多了一份历经虚无后的沉静,更多了一份星空般的深邃与漠然。他感觉自己与龙元的联系,达到了一种水乳交融、如臂指使的全新境界,仿佛真正触摸并初步驾驭了它那来自天外的核心本质。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虽然体内力量因刚才的爆发和之前的重伤而近乎枯竭,浑身无处不痛,但他的眼神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铁,无比坚定、无比清澈。
“这,就是我的答案。” 江长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天地之寂,无法湮灭我源自星火的本质。你的‘道’,困不住我的‘道’。这第二招,我接了。”
墨渊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江长安,眼神剧烈地变幻着,震惊、不解、赞叹、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天机阁耗费无数心血、布局数十年的计划,在此刻出现了巨大的、根本性的偏差!此子的成长速度和潜力,尤其是他竟能触及并引动龙元本源“星殒之力”这一点,已经彻底超出了天机阁最初的预估和掌控!他不再仅仅是一枚合格的“棋子”,甚至……已经拥有了跳出棋盘,成为“弈者”的潜在资格!
良久,墨渊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在空中凝而不散,仿佛将他心中所有的复杂心绪都倾吐了出来。他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但眼神中的震撼却久久未能平息。
“看来……第三招,确实已无必要了。” 墨渊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萧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已用你的‘道’,你的意志,证明了你的资格和……危险性。强行带你回去,已非上策,甚至可能为我天机阁引来无法预料的灾祸。”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着警告的意味:“但是,江长安,你要清醒地认识到!福兮祸之所伏!你今日引动了这份‘星殒之力’,固然破开了我的‘万象归寂’,保住了自身的独立,但也意味着,你与冥冥中‘天门’的感应已被大幅加强,如同在黑暗的海洋中点燃了一座耀眼的灯塔!天机阁能察觉到,其他同样在追寻天门、甚至一些沉睡的、古老的、来自天外的存在,或许也会陆续感知到你的坐标!从今往后,你将再无宁日!未来的路,将是步步杀机,远超你的想象!”
“此外,”墨渊袖袍一拂,一道流光飞向江长安,“这是约定之物,也是……‘催命符’。”
江长安伸手接住,入手冰凉,正是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白色碎片。碎片只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有混沌未开般的氤氲之气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一股与龙元隐隐呼应,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神秘、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波动。
“这是……?”
“天门碎片之一。” 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集齐四枚,以其为引,便可于特定时机,感应并定位‘天门’之所在。这一枚,算是天机阁对你这份‘意外’的……投资。毕竟,若你中途夭折,或者最终无法成功开启天门,我等的一切谋划,也不过是竹篮打水。拿好它,它既是机遇,也是无数灾祸的源头。”
江长安握紧这枚冰凉的天门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与神秘,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天机阁的态度,竟然在此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从最初的逼迫、考验、养蛊,变成了如今的……认可、警告甚至是一种诡异的“合作”姿态?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是缓兵之计,还是真的因为自己展现了超出他们掌控的潜力?
“你们天机阁,耗费如此心机,推动天门开启,究竟所图为何?” 江长安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所图为何?” 墨渊抬头,望向那无尽苍穹,目光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看到了那冥冥之中、束缚着众生的无形枷锁,“为了超脱这方天地的牢笼,为了追寻武道的终极与世界的真相,为了应对那随着天门开启可能一同到来的、记载于最古老碑文上的‘星陨大劫’……也是为了,给这人间,留一线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生机。具体缘由,现在告诉你,不过是徒乱人意。你只需知道,在天门真正洞开之前,天机阁不会再主动与你为敌,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或许会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当然,这帮助绝非无偿,代价或许会在未来向你索取。”
他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水墨画被清水晕开,缓缓融入周围的山峰与云雾之中。
“记住,小子,真正的威胁,从来都不只是我们天机阁。小心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古老宗门,小心那些因龙元波动而从沉眠中苏醒的禁忌存在,更要小心……那可能透过天门缝隙,投注而来的、来自‘对面’的冰冷目光……你的时间,或许比我们预估的,还要紧迫得多……”
话音袅袅,随风而散,终不可闻。
峰顶之上,除了肆虐后的狼藉,那枚握在手心的天门碎片,以及怀中依旧温热的铜钱,墨渊的身影已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降临。
只留下江长安一人,独立于这苍茫天地之间,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体内空虚,但脊梁却挺得笔直。他赢了,赢得了一场看似不可能胜利的对决,赢得了暂时的自主和喘息之机,但也赢得了更加沉重的负担、更加扑朔迷离的前路,以及那高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命由我?亦或,只是从一个较小的棋局,跳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凶险的天地棋局之中?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尘烟味的清冷空气,眺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与远方如黛的群山,目光穿透了眼前的迷雾,仿佛看到了那波澜壮阔、却又杀机四伏、连接着星空与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