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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蓝衣拦路 龙吟初试(2 / 2)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金红光柱撞上那干枯手掌的瞬间,仿佛烈日投入了无底深渊,又如同怒涛拍击在了亘古不变的礁石之上。所有的狂暴、所有的炙热、所有的毁灭性能量,都在接触到那手掌的刹那,被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浩瀚、仿佛囊括了天地宇宙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湮灭。没有爆炸,没有气浪,只有一圈细微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以两人手掌(光柱)接触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将周围数丈内的雨水瞬间震成了更加细密、近乎雾气的水珠,久久不落。

蓝衣人的身形,从始至终,纹丝未动,连衣角都未曾掀起一分。只是他脚下那历经风雨的青石板,悄无声息地向下凹陷了半寸,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而江长安,则如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赤红转为惨白,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最后被林梦和赵千钧死死扶住才没有摔倒。左臂上那耀眼的金红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新生皮肤上的熔岩色泽也迅速黯淡,恢复成带着血丝的粉红,一股深入骨髓的虚脱感与经脉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喉头一甜,强行压制的那口逆血再也无法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然而,他这石破天惊、逼得神秘蓝衣人首次正式出手的一击,却让整个混乱的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雨声依旧喧嚣,但在众人耳中,却仿佛变得遥远。

了因大师和清虚真人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两人联手,尚感压力如山,而这重伤未愈的少年,竟能独自爆发出如此力量,甚至逼得那深不可测的蓝衣人出手化解!这已非武功能解释,这是源自血脉、源自灵魂的本源力量的碰撞!

刚刚追至不远处的幽冥鬼老、影蛇以及一众江湖人士,也恰好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幽冥鬼老那惨绿色的瞳孔中,贪婪与忌惮疯狂交织,他死死盯着江长安,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瑰宝,又像是在看一头逐渐苏醒的洪荒凶兽。影蛇面具下的脸色变幻不定,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那些江湖杂鱼更是骇得面无人色,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再不敢有丝毫浑水摸鱼的念头。

蓝衣人缓缓收回手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他沉默着,斗笠下的目光再次投向被搀扶着的、气息萎靡却眼神依旧倔强的江长安。

“龙元……竟已能初试锋芒……”他沙哑地自语,声音低微,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高手的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赞叹,似感慨,又似……忧虑。

他沉默了更长时间,仿佛在权衡着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发出单调的啪嗒声,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直,但那股锁定众人的杀意,却悄然消散了。

“时机未至。”

说完这四个如同谶语般令人费解的字,他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一步踏出。

那一步,看似寻常,却缩地成寸。佝偻的蓝色身影在雨幕中几个闪烁,便已模糊不清,最终彻底消失在镇外茫茫的黑暗与雨帘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庞大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一场噩梦醒来。

雨,依旧冰冷滂沱。伏牛镇的灯火,重新变得真实而温暖。

但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狼狈,却无人动弹,也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水砸落的声音交织。

刚才那短暂到极致的交锋,其凶险与震撼,远超之前任何一场惨烈的厮杀。那蓝衣人的实力,如同深渊,不见其底。而江长安最后爆发出的、那属于“龙”的力量,也像是一道划破夜空的惊电,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既有恐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时机未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梦扶着几乎虚脱的江长安,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和冰冷,声音带着后怕与迷茫。

了因大师与清虚真人缓缓收回外放的真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沉重与疑惑。

“阿弥陀佛。”了因大师长诵一声佛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人……恐非红尘俗世之人。其力量境界,已非武学范畴,更近乎……道。他今日退去,绝非力所不逮,而是……冥冥之中,另有因果羁绊。”

清虚真人捋了捋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前的白发,沉声道:“‘时机未至’……或许,他与这天门碎片、龙元之力,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古老关联。今日之局,绝非结束,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

江长安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抹去嘴角不断渗出的血沫,又看了看自己那虽然剧痛却再无死寂之感、反而隐隐传来微弱生机的左臂。体内,那强行爆发后的龙元再次蛰伏,被破损的佛光封印勉强束缚,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次生死边缘的逼迫,那龙元似乎……与他自身的意志,有了一丝更加微妙的联系,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外力,而开始真正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尽管这融合的过程充满了痛苦与风险。

他望向那蓝衣人消失的雨夜深处,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隐约可见的追兵身影,最后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灯火阑珊的伏牛镇。

前路漫漫,强敌环伺,谜团重重。

但他知道,自今夜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逃亡、需要他人庇护的弱者。龙元虽险,却也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这伏牛镇,是暂时的避风港,也是下一个风暴眼的中心。

“进镇。”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和血腥气的空气,声音沙哑微弱,却透着一股经历过生死淬炼后、破茧而出的坚定。

众人闻言,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赵千钧背起伤势加重的王铁柱,林梦和一位伤势较轻的少林武僧一左一右搀扶住江长安。了因大师与清虚真人断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后方蠢蠢欲动却又忌惮不敢上前的追兵,护着众人,踏着湿滑泥泞的道路,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迈入了这片在暴雨中沉默伫立的伏牛镇。

青石板的街面在脚下延伸,两旁的店铺早已关门闭户,只有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投下昏黄而晃动的光影,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行走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伏牛镇最高的那座钟楼顶层,一扇虚掩的窗户后面,一双苍老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透过密集的雨丝,静静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这一行狼狈不堪的闯入者。那双眼睛的主人,手指间一枚磨得光滑的古朴铜钱,正在以某种玄奥的韵律,缓缓转动着,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镇子深处,更有一道若有若无、与那蓝衣人同源却更加隐晦的气息,一闪而逝。

这伏牛镇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