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九转还魂丹”不愧为疗伤圣药,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一股清流,护住江长安的心脉,将那凶猛霸道的碧鳞蛊毒暂时遏制,不再向脏腑深处蔓延。然而,那阴寒歹毒的毒性依旧盘踞在他左肩伤口处,并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经脉,如同附骨之疽,带来阵阵钻心的麻痒与刺痛,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并且这蓝色还有缓慢扩散的趋势。江长安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青黑之气,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清虚真人目光锐利地扫过满地东厂番子的尸体,以及幽冥宫众人退走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埋伏,或者是否有更可怕的存在被这里的杀戮气息吸引而来。
玄苦大师俯身,仔细查看了江长安的伤口,又探了探他的脉息,枯槁的脸上凝重之色更浓:“碧鳞蛊毒,源于苗疆极阴之地,混合了数十种罕见毒物的特性,更以邪法培育,阴损无比。九转还魂丹只能暂时吊住性命,延缓毒性发作。若要根除,除非找到下毒之人获取独门解药,或者……以远超此毒阴寒属性的至阳至刚之力,强行将其焚化逼出。寻常内力,不仅无法驱毒,反而可能助长其凶焰。”
至阳至刚之力?江长安心中一动,易筋经内力中正平和,偏向阳刚,但似乎还达不到“至阳至刚”的程度。而他体内新得的蛟龙元魄,乃是远古龙魂所化,龙族力量至刚至阳,霸道无匹,或许正是此毒的克星!他立刻尝试引导那团蛰伏在丹田深处的灼热龙元。
然而,意念刚动,那龙元只是微微躁动了一下,并未如臂使指地涌向伤口。反而因为这一丝扰动,龙元与易筋经内力之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两股力量在他经脉中稍稍冲撞,顿时引得那碧鳞蛊毒如同被刺激的毒蛇,反扑得更加猛烈!江长安闷哼一声,喉咙一甜,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不可妄动!”玄苦大师出手如电,一指点了江长安胸前膻中穴,一股精纯佛力涌入,再次强行稳定住他体内混乱的气息,“你体内龙元虽属阳刚,但尚未驯服,与你本身内力未能圆融如一。此刻强行催逼,非但无法驱毒,反而可能导致两股力量失控,毒气攻心,神仙难救!”
林梦急忙用衣袖轻轻擦去江长安嘴角的血迹,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心如刀绞,一向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助,她抬头看向玄苦和清虚:“大师,真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此去少林,路途尚远,江公子他……能撑得住吗?”
清虚真人沉吟片刻,目光望向东南方向,道:“由此向东南约二百里,有一处三不管的险恶之地,名为‘黑水镇’。镇中有一处地下鬼市,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据说只要有足够的代价,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各种奇毒的解药。或许……那里能有碧鳞蛊毒的解药,或者找到懂得解此毒的高人。”
“黑水鬼市?”玄苦大师眉头微皱,“那地方鱼龙混杂,罪恶滋生,乃是江湖上着名的险地。不过……眼下看来,这或许是距离最近、唯一可能找到解药希望的地方了。只是我等样貌太过显眼,尤其是老衲与清虚师弟,一旦进入,恐怕立刻会引起各方势力警觉,反而不美。”
的确,少林高僧与武当真人同时出现在黑水鬼市,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必然引来无数猜测与麻烦。
“晚辈愿前往!”林梦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神坚定,“请二位前辈护送江公子和阿卜杜勒教主父女前往安全之处,我去黑水鬼市寻找解药!”
“不可!”江长安强忍剧痛,出声反对,“那地方太过危险,你一人前去,我如何放心?”他深知林梦虽武功高强,但此刻内力未复,又是个女子,独闯龙潭虎穴,凶多吉少。
清虚真人看了看江长安,又看了看林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林姑娘侠义心肠,令人敬佩。不过,你一人前去确实风险太大。这样吧,我与玄苦师兄先护送阿卜杜勒教主父女以及这位火教祭司前往栖霞庄安置,并设法稳住江少侠的伤势。然后,我可易容改装,暗中随林姑娘一同前往黑水鬼市,彼此也有个照应。玄苦师兄则带着江少侠,走另一条相对隐秘的小路,缓缓向少林方向行进。我等在鬼市无论是否有所获,都会尽快赶往少林与你们汇合。”
这是目前看来最为稳妥的办法。玄苦大师点头同意:“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头行动。”
当下,众人迅速清理了现场痕迹,将东厂番子的尸体草草掩埋。清虚真人施展精妙手法,暂时封住了江长安左肩几处大穴,进一步延缓毒性扩散,又留下几粒固本培元的丹药。随后,他与那名火教祭司搀扶起阿卜杜勒教主,玄苦大师则以内力托起依旧昏沉的阿依娜,双方互道珍重,便在这荒郊野岭分道扬镳。
清虚真人一行向东前往栖霞庄,而玄苦大师则带着江长安和林梦,转向东南,准备先找一处隐蔽地方稍作休整,再规划具体路线。
离别在即,林梦走到江长安面前,看着他苍白而坚毅的脸庞,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轻声叮嘱:“……等我回来。一定……要撑住。”
江长安努力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放心,我命硬得很。你自己……千万小心。”
夜色中,林梦最后深深看了江长安一眼,转身与清虚真人消失在密林小道尽头。那决绝的背影,让江长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感激,更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玄苦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扶住江长安:“江小施主,我们也该走了。前方山坳似乎有个废弃的山神庙,可暂避风雨。”
这处山神庙果然破败不堪,蛛网密布,神像坍塌,但总算能遮挡夜露寒风。玄苦大师生起一小堆篝火,又仔细为江长安检查伤势,输入佛力助他压制毒素。江长安盘膝而坐,全力运转易筋经,一方面抵抗毒素带来的痛苦,另一方面,更加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和尝试引导那团蛟龙元魄。他知道,不能强行催动,但要解毒,乃至应对未来的危机,彻底掌控这股力量是必经之路。在易筋经和天门碎片秩序之力的调和下,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工匠,一丝丝地打磨、融合着那桀骜的龙元,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却也能感受到自身每一点细微的进步。
与此同时,林梦与易容成一名普通中年文士的清虚真人,正施展轻功,在月色下向着黑水镇方向疾行。清虚真人虽刻意压制了气息,但那份渊渟岳峙的气度依旧难以完全掩盖。林梦则一言不发,将古墓派轻功发挥到极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解药!
约莫两个时辰后,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座笼罩在灰蒙蒙雾气中的城镇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那便是黑水镇。尚未靠近,便感到一股阴冷、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镇子入口处连个像样的牌坊都没有,只有几个眼神闪烁、腰间鼓鼓囊囊的彪形大汉在晃荡,打量着每一个进入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