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洞庭湖面染成一片金红。江长安与林梦立于舟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君山岛,各怀心事。湖风拂面,带着水汽的清凉,却吹不散二人心头的凝重。
林姑娘,江长安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坚定,此去嵩山,路途遥远,凶险异常。你若不愿同行,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林梦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嗔怪:江公子这是要赶我走么?莫非觉得我是个累赘?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还是说,公子忘了我们还需双剑合璧,方能护得《武穆遗书》周全?
江长安忙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只是不愿你再为我涉险。他望着她肩头尚未痊愈的伤口,眼中满是愧疚,这一路走来,你已为我受了太多苦。
林梦轻轻摇头,目光望向远方水天一色:江公子可知道,师尊临终前对我说过什么?她不待江长安回答,自顾自说道,她说,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护佑苍生,本就是我辈武林中人的本分。更何况...她忽然顿住,颊边飞起两抹红霞。
更何况什么?江长安情不自禁追问。
林梦却转开话题,从怀中取出那柄短剑。剑身在夕阳下流转着七彩光华,甚是瑰丽。你看这剑上的纹路,似乎暗藏玄机。
江长安接过短剑,仔细端详。果然发现剑身上除了地图之外,还有些极细微的纹路,似字非字,似图非图。这莫非是...古墓派的密文?
二人正研究间,忽听舟子惊呼:客官小心!前面有水匪!
但见前方水道中横着三艘快船,船上站着数十个彪形大汉,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为首一人赤着上身,胸前一道刀疤从肩头直划到腰际,显得狰狞可怖。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刀疤汉子高声喝道,声如洪钟,显是内力深厚。
江长安将林梦护在身后,朗声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过路的读书人,身上并无多少银两。还请行个方便。
刀疤汉子哈哈大笑:读书人?读书人会带着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我看你们分明是私奔的狗男女!兄弟们,把那小娘子给我抢过来!
众水匪发一声喊,纷纷跳上小船,向这边冲来。
江长安脸色一沉:既然诸位不肯行方便,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说着双掌一错,摆开架势。
林梦轻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莫要伤人性命,将他们赶走便是。
江长安点头,待最先一条船靠近,突然身形拔起,如大鹏展翅,凌空扑向船头。双掌连环拍出,正是龙翔九天双龙取水。掌风呼啸,将两个水匪震落水中。
其他水匪见状,纷纷挥刀砍来。江长安身形如游龙,在刀光中穿梭自如。时而一招神龙摆尾,踢飞一人;时而一式见龙在田,掌劈敌腕。不过片刻功夫,已有七八个水匪落水。
那刀疤汉子见手下不堪一击,怒吼一声,纵身跃起,手中九环大刀带着风声劈向江长安头顶。这一刀势大力沉,显然是外家功夫已臻化境。
江长安不敢硬接,身形疾转,避过刀锋。同时左掌拍向刀身,右指点向对方腕脉。这一招潜龙勿用使得恰到好处,刀疤汉子只觉手腕一麻,大刀险些脱手。
好小子!有点门道!刀疤汉子退后两步,重新打量江长安,你不是普通读书人!报上名来!
江长安拱手道:在下江长安,这位是舍妹。还请好汉行个方便。
刀疤汉子听到江长安三字,脸色突变:你就是江长安?那个身怀《武穆遗书》的江长安?
江长安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连水匪都知道了。
刀疤汉子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兄弟们,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水匪们闻言,个个眼冒金光,攻势更加凶猛。江长安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方人数众多,又要分心保护林梦,渐渐落了下风。
林梦见状,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些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风即散,散发出奇异香气。水匪们吸入粉末,顿时手脚酸软,纷纷倒地。
快走!林梦拉住江长安,跃回小船。
那刀疤汉子内力深厚,并未完全中毒,强撑着挥刀砍来。江长安反手一掌,正中对方胸口。刀疤汉子喷出一口鲜血,跌落水中。
舟子急忙撑船,小船如箭般驶离。直到看不见水匪的踪影,二人才松了口气。
多谢姑娘相助。江长安拱手道,方才那是什么药物?如此神奇。
林梦微笑道:是师尊配制的清风醉,能让人暂时失去力气,却不伤性命。她忽然蹙眉,只是这些水匪如何知道《武穆遗书》的事?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江长安沉吟道:必是天理教在暗中散布消息。前路恐怕更加艰险。
是夜,小船泊在一个偏僻港湾。月明星稀,四野寂寥。二人围坐船头,烤着舟子捕来的鲜鱼。
林姑娘的师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江长安忽然问道,似乎她老人家对《武穆遗书》颇为了解。
林梦望着跳跃的篝火,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师尊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常说,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天下大势。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真豪杰。
她轻轻叹息:师尊晚年常独自对着一幅画像出神。现在想来,画中人与江大侠颇有几分相似。
江长安心中一动:莫非令师与家父...
林梦摇头:师尊从未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心中藏着很深的遗憾。她忽然抬头,目光炯炯,江公子,你可曾想过,《武穆遗书》为何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仅仅因为它是岳武穆的兵书么?
江长安怔了怔:姑娘的意思是...
我怀疑,《武穆遗书》中可能还藏着其他秘密。林梦压低声音,师尊临终前曾说武穆遗书,关乎天下气运。这话恐怕别有深意。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岸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清越,在静夜中格外清晰,却透着几分诡异。
舟子变色道:鬼笛!快捂住耳朵!
但已经晚了。笛声忽转急促,如万鬼哭嚎。江长安只觉头痛欲裂,内力紊乱。林梦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是魔教的摄魂笛音江长安强运内力抵御,同时护住林梦心脉。
只见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手持玉笛,正在吹奏。她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衣人,个个眼神呆滞,显然已被笛音控制。
江公子,林姑娘,请上岸一叙。笛声忽止,黑衣女子轻笑一声,声音柔媚却带着寒意。
江长安沉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们为难?
黑衣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墨烟,奉教主之命,请二位前往总坛做客。她目光落在林梦身上,林姑娘的清风醉很是了得,不知能否赐教一二?
林梦冷声道:魔教妖人,也配用二字?
墨烟也不动怒,轻抚玉笛:既然二位不肯赏脸,那就只好用强了。说着笛声再起,这次更加凌厉。
那些被控制的黑衣人如行尸走肉般向小船扑来。江长安急忙运功抵御笛音,同时双掌齐出,将最先冲到的几人震退。
但黑衣人不知疼痛,不畏生死,前仆后继。江长安又要分心抵御笛音,渐渐力不从心。
林梦强忍不适,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铃,轻轻摇动。铃音清脆,与笛声相抗,竟稍稍缓解了笛音的威力。
哦?古墓派的清心铃墨烟眼中闪过惊讶,有意思!笛声陡然拔高,如银瓶炸裂。
林梦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银铃也出现裂痕。
江长安见状大怒,长啸一声,内力澎湃而出。他最近武功大进,这一啸竟将笛声暂时压过。
趁此机会,他抱起林梦,纵身跃上岸边,直扑墨烟。
来得好!墨烟轻笑,玉笛点出,直取江长安要穴。这一招鬼笛点穴诡异狠辣,角度刁钻。
江长安不闪不避,左掌拍向玉笛,右指点向对方手腕。二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快如电光石火。
墨烟越打越惊,没想到江长安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强。她笛法虽然诡异,但江长安的掌法刚猛凌厉,正好克制她的阴柔路数。
就在这时,林梦忽然道:江公子,攻她左肋!她的笛法在左转时有破绽!
江长安依言攻其左肋,果然墨烟脸色一变,笛法出现滞涩。
好眼力!墨烟娇叱一声,突然笛声再变,如泣如诉。那些被控制的黑衣人突然眼睛发红,如疯似狂地扑来。
江长安既要对付墨烟,又要保护林梦,顿时陷入重围。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忽然远处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魔教妖人,休得猖狂!
但见一个灰衣老僧如大鸟般凌空飞来,双袖拂出,将几个黑衣人震飞。接着又有一个中年道士紧随而至,剑光如虹,直取墨烟。
少林、武当的人?墨烟脸色一变,虚晃一招,吹响玉笛。黑衣人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老僧和道士也不追赶,来到江长安二人面前。
老僧合十道:老衲少林慧净,这位是武当清虚道长。奉方丈和掌门之命,特来接应二位。
清虚道长打量江长安,点头道:果然是少年英才。江大侠有后如此,可喜可贺。
江长安忙行礼道:多谢二位前辈相助。
慧净看了看林梦的伤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少林小还丹,可治内伤。
林梦服下丹药,果然气色好转许多。
清虚道长道:此地不宜久留。魔教既然已经找到这里,必定还有后手。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少林为妙。
于是二人弃舟登岸,改走陆路。有慧净和清虚相伴,一路果然平安许多。
这日,一行人来到襄阳地界。但见城郭巍峨,旌旗招展,一派雄城气象。
襄阳城...江长安望着城门,不禁感慨,当年岳武穆曾在此抗金,如今我们又带着《武穆遗书》经过此地,真是天意弄人。
清虚道长叹道:可惜如今朝廷懦弱,只怕岳武穆再世,也难以挽回颓势。
正说着,忽见城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看告示。江长安挤进去一看,竟是海捕文书,画着他和林梦的画像,悬赏金额又提高了。
看来朝廷也在找我们。江长安低声道,恐怕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
慧净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宜进城。绕道而行吧。
众人正要离开,忽然一队官兵冲出城门,直扑而来。抓住他们!赏银万两!
为首一个将领手持长枪,喝道:江长安,林梦,你们勾结蒙古,窃取军机,还不束手就擒!
江长安怒道:胡说八道!我们何时勾结蒙古?
那将领也不答话,长枪一抖,刺向江长安面门。枪法凌厉,显是军中高手。
清虚道长拂尘一摆,缠住长枪:将军且慢动手,此事必有误会。
将领用力回夺,却纹丝不动,不禁变色:妖道!果然是一伙的!兄弟们,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