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终于鼓起勇气,声音轻微颤抖:“静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明明我只是个……”
“因为你值得,”静香打断他,语气坚定。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我喜……”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定决心说什么,但最终改口道:
“因为我相信善良和坚持比魔法能力更重要。”
大雄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静香的眼睛。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某种让他心跳加速的东西,但恐惧很快压过了这一瞬间的悸动。
“谢谢……”他最终低声说,移开目光。
“我会继续努力的,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
静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棚外渐暗的天色,站起身:
“我得回去了,太晚的话父亲会起疑的。下周一定要去学堂,玛吉老师有重要内容要讲授。”
大雄答应着,送静香到门口。
看着她披上斗篷,敏捷地消失在贫民区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静香的关心,配不上她的信任,更配不上她可能有的任何特殊情感。
他只是一个魔法废脉,一个罪人之子,一个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可怜虫。
……
接下来的几周,大雄遵循静香的嘱咐,定期前往地下学堂学习。
玛吉老师确实是一位出色的导师,他不仅精通魔法理论,更了解如何针对不同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
对于大雄这样魔力回路特殊的学生,他设计了一套特别的训练方法。
“你的问题不在于魔力总量,而在于控制。”
玛吉在一次单独辅导中对大雄解释。
“你的魔力回路像是一条狭窄而多弯的河道,强行注入大量魔力只会导致溃堤。你需要学习的是精细操控,是以最小的魔力消耗达到最大的效果。”
这套训练方法确实有所帮助,大雄的魔法施展变得更加稳定,虽然威力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时灵时不灵。
然而,进步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时间流逝的速度。
距魔力测评只剩不到两个月了,大雄的水平离达标线还有相当距离。
一天课后,玛吉将大雄单独留下。
“大雄,你的进步虽然稳定,但……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测评时你很难达标。”
大雄的心沉了下去。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听到玛吉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绝望。
“不过,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年轻时曾研究过一种古老的魔法技巧,专注于极致的控制而非力量。这种技巧对于你这种魔力回路狭窄的人特别有效。但学习它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痛苦耐受性。”
“痛苦?”大雄疑惑地问。
玛吉点头:
“这种技巧要求魔法师将魔力压缩到极致,这会对魔力回路造成很大压力。但一旦掌握,你就能以别人十分之一的魔力消耗,施展出同等效果的魔法。”
大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无论多痛苦,他都必须试一试。
接下来的训练堪称折磨。玛吉教导的方法要求大雄将魔力压缩到几乎实质化的程度,这过程如同用细针不断穿刺他的魔力回路。
每次训练结束,大雄都浑身冷汗,几乎虚脱。但他坚持下来了,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而,命运的残酷远超大雄的想象。
那是一个雨天,大雄刚结束一堂特别艰苦的训练课,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茅草棚。
雨下得很大,贫民区的土路变得泥泞难行。
就在他快要到达时,看到静香正站在他的茅草棚外,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静香?你怎么来了?”
大雄有些惊讶,今天不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日。
静香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大雄从未见过的慌乱:
“大雄,出事了。玛吉老师的地下学堂被发现了!监察官突袭了那里,抓走了所有人!”
“什么?!那玛吉老师……学员们……”
“都被带走了,我刚好迟到,远远看到监察官的马车离开,才躲过一劫。大雄,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你是那里的学生之一!这里不安全了,你得立刻离开!”
大雄的大脑一片空白。
玛吉老师和他那些努力挣扎的学员们,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有什么错?为什么连这最后的希望都要被剥夺?
“我能去哪里?”大雄茫然地问,“整个缇洛斯城邦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静香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
“我可以安排你暂时躲在我家的旧仓库里,那里很久没人去了。等风头过去……”
“不!”
大雄猛地甩开静香的手。
“不能再连累你了!如果被发现在你家藏匿我,你们全家都会遭殃!”
雨越下越大,静香的魔法伞在雨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两人站在泥泞中,沉默地对视着,只有雨声填满彼此之间的空隙。
最终,静香轻声说:
“至少让我帮你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贫民区边缘有个废弃的观测塔,很少人会去那里。我可以定期给你送食物……”
大雄看着静香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和担忧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无力感。
他总是这样,永远在接受静香的帮助,永远在拖累她,永远无法回报什么。
“静香,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静香凝视着他,眼中情绪翻涌,雨幕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脆弱又坚强。
那一刻,大雄几乎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
“别问这种傻问题。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把你安置好。”
大雄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失望:“……好。”
……
新的藏身之处是贫民区边缘一座废弃的魔法观测塔。
这里曾经用于监测城邦周边的魔力波动,但随着更先进的监测站建立,这座塔已被废弃多年。
塔内狭窄阴暗,但至少比茅草棚干燥安全。
静香帮大雄简单打扫出一个角落,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又设置了一些简单的警戒魔法。
“这些魔法只能预警,不能防御。如果察觉到危险,立刻从后面的楼梯离开,明白吗?”
大雄点头,不敢看静香的眼睛:
“谢谢……又给你添麻烦了。”
静香叹了口气:
“大雄,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说了?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不是因为你求我或者欠我什么。”
大雄沉默不语。
静香看他这样,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该回去了。三天后我再来看你,期间千万不要外出。”
静香离开后,大雄蜷缩在塔楼的角落,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能想象出玛吉老师和学员们被捕的画面……
那些人中有年仅十二岁的乔尔,有魔力感知敏锐却难以控制能量的莉莉,有中年失职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冒险学习魔法的汉克先生……
他们都是努力想改变命运的人,却因为生而魔力不足,就被这个世界判定为“不合格”,连挣扎的权利都被剥夺。
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大雄心中。他恨这个残酷的制度,恨那些冷漠的权贵,但最恨的是无能的自己。
如果他更强一些,更有能力一些,或许就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藏在这里,连累静香冒险帮他。
在这种情绪驱使下,大雄开始疯狂地练习玛吉老师教他的那种古老控制技巧。
他不再顾忌痛苦和损耗,一次次将魔力压缩到极限,又一次次因回路剧痛而几乎昏厥。
第三天傍晚,静香如约前来。
她带来更多食物和一些干净的衣物,还有几本新的魔法书。
“我打听过了,玛吉老师和学员们被关押在西区监狱。他们的案件将在下周审理,很可能……会被重判。”
大雄的心沉了下去。西区监狱以条件恶劣着称,而且那里的囚犯常常被秘密送往边疆矿场做苦工,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
“我们能做些什么吗?”大雄急切地问。
静香黯然摇头:
“我父亲说这个案件受到了上面特别关注,任何人求情都可能被视为同谋。对不起,大雄……”
两人沉默相对。
塔楼外,夕阳西下,最后的光芒从了望窗口射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光线。
“你的手怎么了?”静香突然注意到大雄手上新增的灼伤和瘀痕。
大雄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
“没什么,只是练习时不小心……”
“你又过度练习了,是不是?”
静香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和担忧。
“玛吉老师说过那种技巧不能频繁使用!你的魔力回路会承受不住的!”
“那又怎么样?”大雄突然激动起来。
“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我不能在测评前有所突破,结局无非就是成为奴隶!与其那样,不如赌一把!”
静香抓住大雄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
“不要这样说!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还有我啊!”
四目相对,塔楼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雄在静香眼中看到了某种他不敢确认的情感,那种情感让他心跳加速,同时也让他更加恐惧。
他轻轻推开静香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静香……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应该远离我,和那些……那些配得上你的人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就像是在滴血。
静香的眼神从困惑转为受伤: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雄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是源家的大小姐,天赋出众,前途光明。而我只是个罪人之子,魔法废脉,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我们……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静香难以置信地看着大雄:
“所以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在乎你的家世?你的魔法能力?”
“你应该在乎!”
大雄突然提高声音。
“所有人都在乎!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魔法能力决定一切!我配不上你的关心,更配不上……配不上……”
他说不下去了,静香眼中的受伤逐渐被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取代。
塔楼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终于,静香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大雄从未听过的冷意:
“我明白了……原来在你眼中,我和那些人一样,只以魔法能力评判他人的价值。”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雄急忙解释,但静香已经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食物和书我放在这里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会继续帮你,直到测评结束。这是我对自己良心的交代,不是因为你值得或不值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留下大雄独自一人在昏暗的塔楼中,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我厌恶。
……
接下来的几周,静香依然定期送来食物和必需品,但大雄觉得两人的关系明显变得疏远。
她不再停留交谈,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
大雄想道歉,想解释,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请求静香的理解和原谅,毕竟他说的那些话某种程度上是事实——他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这种自我厌恶和孤独中,大雄更加疯狂地练习魔法。
他不再顾忌身体的承受极限,常常练习到昏厥,醒来后又继续。
大雄日渐消瘦,眼下有了深深的黑眼圈,魔力回路的过度使用让他时常感到针扎般的疼痛,更绝望的是,他的进步依旧微乎其微。
但他不在乎,测评日越来越近,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一定要成功,不管他会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