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沙总带着铁锈味,卷得据点的帆布帐篷簌簌发抖。
林星回将三清戟往土台边一拄,六尺六寸的戟身撞得地面尘土四溅,墨色道袍上的星斗纹路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无量你个天尊,这破地方倒比破道观还糙。”
萧月落正帮他解下背后的落月剑,红衣被风吹得贴在肩头,指尖划过剑穗上的九根流苏:
“知足吧,关天帝当年选这儿当据点,就是看中易守难攻。”
她忽然踮脚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而且阿兰若派来的人说了,陨铁矿脉的入口就在帐篷后崖。”
“先管正事。”
林星回摸出怀中的羊皮卷,正是从大轮寺取回的兵符拓本,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道爷这就传令,让玄甲军的弟兄们归队。”
他刚要扬声,沈富贵突然抱着个锦盒跌跌撞撞跑来,金算盘在腰间晃得叮当作响:
“星回哥!墨老鬼送的传讯烟花!我最不缺钱,但这玩意儿可贵着呢!”
般若连忙扶住险些绊倒的沈富贵,护心菩提子在掌心转得飞快:
“罪过罪过,施主慢些,莫要摔了要紧物什。”
锦盒打开的瞬间,三枚银质烟花筒滚了出来,筒身刻着玄甲军的狼头徽记。
林星回拿起一枚往空中一抛,内力催动下,烟花 “咻” 地窜上夜空,炸开淡蓝色的狼头光影。
风沙似乎都静了片刻,远处山脊立刻传来回应,三道同样的蓝光次第亮起。
叶凌霄看得眼热,星河长明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
“小爷就说这些老弟兄不会忘本!当年我爹说过,玄甲军的烟花就是军令!”
“别高兴太早。”
夜琉璃无声落在帐篷顶,黑裙扫过积沙。
“摩罗教的探子在西坡窥伺,刚才的烟花怕是打草惊蛇了。”
她指尖夹着枚带毒的银针,正是从探子身上搜来的。
慕容雪立刻按上剑柄霜寒凝雪:
“正好试试新练的七星诀,小爷…… 本姑娘早想会会摩罗教的手段。”
“先等弟兄们到齐。”
林星回按住她的剑鞘,目光扫过拓本上的军阵图。
“道爷要让他们看看,林家的兵符还管用。”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烟尘中隐约可见玄甲军的残破铠甲,为首的老兵看到土台上的三清戟,突然滚鞍下马,膝行着扑过来:
“少将军!是少将军的戟!”
林星回连忙上前扶起他,老兵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属下赵武,当年在雁门关给将军牵马的。他们说林家通敌,属下不信!”
更多旧部陆续赶来,有穿市井布衣的,有披猎户皮袄的,见了三清戟纷纷跪倒,哭声在风沙里格外苍凉。
“都起来!”
林星回将拓本高高举起,内力灌注下,羊皮卷上的兵符纹路泛起金光。
“道爷知道你们受了委屈!”
“今日兵符在此,玄甲军重组!”
赵武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少将军恕罪,当年东厂也拿假兵符骗过人......”
“看这个!”
萧月落突然将落月剑掷过去,剑穗的流苏在风中散开。
“关夫人当年给每位百夫长都送过剑穗,流苏数量对应军职,赵大哥是左营百夫长,该认得这九根流苏的暗号吧?”
赵武颤抖着摸过剑穗,突然老泪纵横:
“是夫人的手艺!”
“属下认得!这穗子还是夫人亲手绣的!”
骚动瞬间平息,旧部们纷纷起身列队,虽衣衫褴褛,却已见军威。
沈富贵看得热血沸腾,拍着胸脯喊:
“都别客气!吃的穿的用的,万宝行全包了!我最不缺钱!”
他刚要掏银票,苏月递来个药罐:
“沈大哥先帮我拿些伤药,赵大哥他们好多人带了旧伤。”
接下来三日,据点渐渐热闹起来。
慕容雪带着年轻些的旧部练剑,霜寒凝雪剑的寒光在沙地上织成光幕:
“昊天剑典讲究以快制快,出剑要准!”
叶凌霄在旁指点枪法,星河长明剑时不时与士兵的长枪相撞:
“小爷教你们林家枪法的破阵诀,对付东厂缇骑管用!”
沈富贵则忙着清点物资,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陨铁打造兵器要三千两,粮草还能撑半月......罢了罢了,再调十万两过来!”
般若帮他搬箱子,看着满箱的伤药念叨:
“罪过罪过,若不是东厂作祟,弟兄们也不用受这份苦。”
夜琉璃不知何时混进了放哨队伍,回来时丢给萧月落张字条:
“东厂派了三百缇骑,三日后抵达。”
暮色四合时,林星回正对着军阵图发愁,三清戟斜靠在旁,戟身的纹路忽明忽暗。
萧月落端着碗羊肉汤走来,红衣在油灯下暖了几分:
“臭道士,又在琢磨什么?”
她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
“苏月炖的,放了月华草,补内力。”